路：在有無之間

可可西里，包括青海、西藏和新疆三地交界海拔4500米以上的廣闊冰原、雪山和無人區。年氣溫在－40℃到10℃之間。在這個高寒高海拔地區，因為晝夜溫差大，天天風雨冰雪，許多原本堅硬的石頭都被搓揉成齏粉。山峰地表，是厚厚的砂石土，踩上去，暄騰騰的，可以漫過腳脖子。甚至深及小腿。地表下兩三米深處，還有長年不化的冰層凍土。干燥的沙土，濕潤松軟的沼澤濕地，然后是凍土和冰層的隔離帶，這里的地層剖面，處處隱含殺機。

可可西里，把冰錐、冰幔、冰川、草甸、冰湖、熱熔湖塘、雪原、高山等諸多神奇的風光集于一身。春天來到的時候，一條條冰河上，高高隆起的凍漲丘，如碩大的雪蓮花。她的下面，是千年冰湖，是萬年凍土。神奇的造化成就了她絕世無雙的美麗，也讓她成為修建青藏鐵路和公路的大敵。隨著溫度的上升，高高的凍漲丘消融了，萎頓地矮下去，漾成寬寬泛泛的一湖碧水。曾經堅硬得可以走車行路的冰面，會變成稀軟的沼澤濕地，如果你不踩著那些塔頭草、高原苔就很容易被陷下去。剛修好的路面就被高高隆起的凍漲丘破壞了，車子在上面行駛，就像踩在了松軟的棉花團上一樣。

路上。常常能看到越野吉普車或者小卡車之類的，被遺棄在沼澤中，有的已經被風雪剝蝕得只剩下個車架子。聽陪伴我的桑嘎兄弟說，這大多是那些趁著冬天進山的盜獵者的車子。如果算計不好時間，在來年開春地皮化凍之前走不出去，或者記錯了路線，就很容易掉進沼澤。面對茫茫雪野， 望無際的濕地草甸，還有兇惡的草原狼和豺狗的追逐，能夠逃生出去，就是很幸運的了。沒有當地經驗豐富的牧民做向導，千萬不要貿然進入無人區。野獸出沒，冰雪嚴寒，再加上找不到人家，沒有吃的，凡此種種，再堅強的意志，也會被摧垮。

聽鐵路專家講過一個故事勘測隊在為青藏鐵路做前期設計測繪的時候，一次收工晚了，落在后面的兩個隊員遇到了狼。那狼緊緊跟著他們，他們慢，狼也慢；他們快，狼也快：他們停下來，狼也停下來，蹲在不遠的雪地上，用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和他們對視。其實，只要你不嚇得跑，草原上吃飽了的狼一般不會主動傷害人。但是，他們兩個嚇壞了，光禿禿的雪山草原上，沒處躲沒處藏的，還是不遠處一個廢棄的鉆探鐵架子把他們給救了。那狼也跟過來，就蹲在鐵架子下守著他們。天黑下來了，狼低沉地向著遠方嗥叫，更多的狼一只一只地來了。高原上的夜晚，寒風刺骨。他們又餓又冷又怕，抱著鐵架子不敢下來，直到其他隊員們發覺他們走失又回來找到他們時，才得以擺脫險境。此時，天已經亮了，他們早就被嚇壞了，也被凍僵了，胳膊腿兒都不會動了，被送到格爾木醫院住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