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墨皇《平復帖》

文＼王海軒

在流傳至今的中國古代名家書法作品中，如果問哪幅作品的身價最高，很多人會脫口而出——王羲之的《蘭亭序》。可惜，流傳下來的《蘭亭序》所有版本都不是真跡。《平復帖》是比王羲之早出生40 多年的大文學家陸機的真跡，它的創作時間早于《蘭亭序》50 余年。書畫收藏界有“紙千年，絹八百”的說法，1700 多年前的紙本能流傳到今天，已經超越了生命的極限，更何況還是魏晉奇才陸機的真跡。作為我國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法書真跡，《平復帖》因此被譽為“中華墨皇”，成為北京故宮博物院鎮館之寶之一，也使得陸機成為書法史上“帖學”的開山人物。

《平復帖》是陸機問候友人的平常手札，牙色麻紙本墨跡，共9 行，84 個字，縱23.7厘米，橫20.6 厘米。陸機（261—303 年），字士衡，吳郡吳縣人，出身東吳士族，“少有奇才，文章冠世”，是西晉文學家、書法家，也是西晉文學全盛時代的重要代表人物。其文名遠勝于書名，至今仍膾炙人口的“精騖八極，心游萬仞”“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等華美句子，都出自陸機的《文賦》。

《平復帖》上承漢簡，下啟今草，為章草向今草過渡時期的書體。東漢盛行的隸書由于寫起來很慢，缺少靈動變化，已經跟不上魏晉時期崇尚自由、崇尚風流的時代需要，于是誕生了楷書、行書和草書。章草就是這期間的過渡書體，雖然仍有隸書痕跡，但寫起來比較迅捷。《平復帖》就是這種還不太成熟的章草作品。它填補了章草向今草過渡的歷史空白，有著極高的不可替代的藝術價值。

《平復帖》書寫率性、簡捷，致使其字的筆畫更加簡省，但也增加了字的辨識難度。至今該帖仍沒有統一的權威辨識，釋文有不同版本。在章法上，全帖字字獨立，不相連屬，寓小矛盾于平靜之中。行距、字距較小，行距略大于字距，字體大小變化不大。在字法上，全帖點畫簡率，字勢多變，橫向的筆畫較短，有俯仰之勢；縱向的筆畫較長，有向左背右的弧形；偏長的字形，上寬下窄，呈左高右低的欹斜狀，但斜而能穩。在結構上，全帖隨意灑脫，輕松自如，信手拈來。整帖字勢以正為主，間以左右舞動的欹勢，頗有奇趣。在用筆上，禿筆枯鋒，多為中鋒，筆隨勢轉，平淡簡約，奇崛而古質，強化了渾厚之風格。古來就有“藏鋒”之說，即不讓尖銳的筆鋒過多出現，遁跡如劍在鞘中，銳氣不泄。這一點，《平復帖》正是范本。

說到《平復帖》，不能不提到近代收藏大家張伯駒先生。他先后多次以重金求購此帖，1937 年終于得到《平復帖》。爾后，為了躲避日本人的覬覦，使國寶免遭流失夷境，他攜家人南逃，將《平復帖》縫入衣被中，片刻不離身。遭到綁架時，張伯駒寧可被“撕票”，也不交出國寶。僵持近8 個月，其夫人四處籌措金條，才將他贖回。1956 年，張伯駒夫婦卻毅然將所藏陸機《平復帖》、黃庭堅《諸上座帖》等8 件珍貴法書捐贈給國家。文化部獎勵他們20 萬元人民幣，他們卻分文未收，只接受了文化部長簽發的一張獎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