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群
一九二大年之在中國,赤與反赤的戰爭幾乎要占了政治紀錄之全幅。大概的分,可稱上半年為討赤戰爭時期,下半年為北伐戰爭時期。現在是“一年到頭”的時候,倘若你要站在吳子玉或曾慕韓的觀點來“追懷往事”,一定會要發生“赤賊猖撅,神州陸沉”的感歡。但是我們站在革命的一邊,卻應該在“時代”先生來叩“年關”時,把這一年他們所“矢志討伐”而結果竟奄有中國之大半的“赤”的成績來考核一下。這并不是要夸張過去革命的成就來自己高興一下,而是要從過去的得失中找出今后革命工作的方針。在未說明“赤”的成績之前。我先要好明此處所說的“赤”,是因襲張吳列帥以及章炳麟曾慕韓諸公在宣言,文,電,白話告示中所下之“赤”的定義而言的。換言之,本文所說是廣義的“赤”,包含有:革命的民眾,國民政府,南北所有之有主義訓練或能夠與民眾接近的武力(即路透社及吳張電報中之所謂‘赤軍)、密布
于青年腦際的“赤思想”,以至于“赤化”的虞洽卿董康……之流,不單指咱們自已——列寧黨。
從赤的民眾講起(“夫民眾者,‘赤之本也!”)
一九二六年的中國民眾是承襲五卅慘案的革命高潮而向前飛跑的。這一年中民眾勢力澎湃的總現象有下列諸點可以注意。第一、工農勢力的發展;第二、學生群眾和一般小資產階級,自由職業者的革命化;第三、一部分較左的資產階級起來參加推翻軍閥統治的民主運動。
中國工人運動在過去的這一年中,除了在奉張魯張鐵騎下比較難以后展外,其他在上海、廣州、兩湖等處都有突飛的發展。現在經過苦戰兩年的上海總工會已有二十萬以上的產業工人在它的組織之下;廣州工人代表會有十九萬以上的群眾;湖北工人在北伐勝利后得著迅速的發展,現在已有十六萬以上的群眾有了組織,共有二百一十余工會;湖南工人自北伐軍打到以后,工會由五縣增至四十縣,群眾由六萬增至十五萬。全國鐵路工人十分之九已有組織,為數不下二十萬。總計現在全國各工會群眾的總數在一百二十萬以上。在國民政府政權之下的農民運動亦得有大的發展。廣東農民在今年五一舉行二次全省居民大會,到現在各地農民協會的組織已經發展到一百萬以上了。湖南農民運動從一九二五年底開始,到今年五月各地農會會員發展到六萬人,現在已增至四十余萬,有農民運動的已有大十五縣。這些農民,在此次參加北伐的戰爭中得
了不少的作戰經驗與相當的武器;他們目前的要求是“武裝起來”湖北已有十五縣有農民協會的組織;各地農民協會的群眾總數已超過八萬而且還在發展。江西農民在此次北伐戰爭參加最力(如新喻附近北伐軍在該地遇敵幾至不支時,農民用土炮驅逐敵人,在鄧家鋪作戰時,農民替北伐軍追逐敵軍,此外代作向導,偵探的事實尤多。)現在已有十余縣農會的組織。廣西,福建,四川,陜西以及其他在反赤軍閥下之各省,都已有農民運動在開始發展。北方反赤軍閥下的工農,慘受種種非人的壓迫,客觀上的革命要求較南方尤過數倍,魯豫等省久已有以失業農民為中心的數百萬紅槍會不斷的與軍閥反抗。這些群眾在革命前途上有大的作用。
在一年來之行動的表現與客觀簡的要求上最革命的,是各地學生與一般知識分子。學生群眾是中國五四后八年來民族運動中的前鋒戰士。現在這般戰士不但未有在革命潮流中落伍的現象。而且較前更加熱烈。北伐戰爭中,湘贛鄂等省學生因宣傳北伐而死于軍閥之手者以數百計。戰爭勝利后,這些地方的學生業已顯然一面為本身的和文化的利益夾反動勢力爭斗,一面并擴大充實自身組織成為政治爭斗之有力的勢力。北方學生的教育機會早已被討赤軍閥葬送干凈,家庭生活亦受他們蹂躪,必然仇視軍閥而表示反抗,他們在行動上亦時常發生反對復古教育,要求復學,甚至于通電北伐軍祝捷的種種事情。一般小資產階級的自由職業者,最近亦受反赤軍閥之壓迫而局部的發生革命要求。例如有些教授之由消極反赤而變到傾向廣東,創造社,文學研究會諸文學
家之表同情,甚至于參加國民革命,教職員中之加入國民黨或傾向國民黨者日漸增多,都是這一年來之新的傾向。
最后。說到一部分的資產階級。中國資產階級力量本甚幼弱,而且富于改良妥協的根性。但是他們在國民革命的過程中,卻仍有相當的作用。討赤列帥一年來“合作到底”(?)的討赤運動,茍招、雜稅、軍用票、討赤捐,亦很叫“老板”們頭痛。所以他們雖然愛妥協。到了“這個年頭”,也不能不從“算盤”中算出中國商人能傾向資助革命是比較劃算的。不僅只南洋公司的老板同情抵制英貨且加入國民黨,一般的商人也起而作消極抗拒或積極反對軍閥的活動。最近上海各馬路商聯總會以至虞治卿等之反對孫傳芳,拒絕奉魯軍南下且要求市民自治的表示,更充分表現中國資產階級已開始致力于反對軍閥政權的民主運動,因此,大北公司的經理,前上海總商會會長“阿拉”虞洽卿也被英國人斥為“赤化”,而勞孫聯帥密令捉拿了!同時,現在連名流紳士政客如孫子民,董康,褚輔成等也參加自治運動,一概“赤化”了!
這是可驚的赤的勝利(即是革命的勝利)。各階級的民眾都已經起來參加中國國民革命的工作了,只剩了章大炎曾慕韓這幾個人滯留在他們向來很落后的地方,做過去了的時代的遺存的標記。
在赤的國民黨指導下的國民政府,在一九二六年中,經過了英國炮艦之不斷的威哧,經過了吳玉帥之一度“南征”,經過了三月二十以后‘真正(!)孫文主義信徒(?
)的清黨運動,經過了陳林余孽以及各屬土匪之不斷的活躍,經過了路透社及反赤的新聞記者之造謠攻擊,經過了醒獅社同人之擊罪致討,然而結果竟發展到占有了中國之半!國民政府現在已取得湘鄂贛閩等省,西北軍已經取得陜甘,表示與國民政府合作,浙江亦有“赤軍”開抵邊境,安徽四川諸小軍閥以至靳云鶚等亦不能不派代表來通款。“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的遍張使曾慕韓老夫子發生“赤炎薰天勢莫當,紛紛余子競投降”的感嘆。就民眾基礎講,因第二次國民黨全國大會與最近擴大會所決定的工農政策與對工農的具體政綱使國民政府有百萬以上的產業工人和將近二百萬的革命農民以及右派知識分子和工商業者的擁護。國際方面,帝國主義列強的態度亦開始動搖。英國帝國主義因經濟上不堪再接再厲的杯葛運動;在事實上不能不承認國民政府以求外交上及經濟上的便利(?),倫敦有數萬英人要求承認國民政府的群眾示威,英議會工黨與保守黨對此問題已發生長久的辨論,英國駐華新公使藍普森于到華后不久即赴漢與陳友仁外長作秘密的談判。上海美國大陸報頌揚蔣介石,比以前字林西報頌揚吳佩孚還要有勁。日本已要求國民政府派代表駐日。北京東交代巷公使團中,也發生重南輕北的問題了。國民政府亦宣布了拒絕由北京外交部轉來之任何交涉。雖然政治上的勝利在目前還說不到,但是召集國民會議以解決國事這一個中心主張,仍然支配著多數民眾的心理上而向前推進,對于帝國主義與反赤軍閥早已將來的成哧更是可以使他們害怕的。
中國思想界之日趨赤化,已經另文說及。不過此處亦可以舉其犖犖大者。其一,是英國六十萬鎊反赤宣傳費所指揮的獨立報,正論周報,新申報和醒獅周報等兄弟姊妹,到現在不是中道夭析,就是為群眾所鄙棄——反赤宣傳的失敗。其二,是學生以及一般如識分子對赤的懷疑不但早已消滅,而且對于赤是心向往之。多數進步分子都要加入國民黨和CP,CY;想“到黃埔去”。希望北伐軍再打勝仗的心理,在許多青年腦中發展著。其三,是大學教授們的反赤志愿也減輕了好多,適之先生既到了“赤都”,對于蘇俄“赤的成績”贊不絕口,弄得“詩哲”憤然加了幾千字的注解以杜宣傳,以前亂說‘閑話被青年謚日‘白話老虎的現代評論,公然登出贊頌俄國革命,稱道國民政府的文章,氣得獅子頭兒(糟糕!我一寫什么又記起他(曾琪了!)憤然寫信去質問。其四,是國家主義派不幸發生接二連三的“叛徒”,氣得曾琪‘病后”有“紛紛余子競投降”之感;一般“真正孫文主義的信徒”右派先生們為革命空氣所壓迫,亦不敢不處處掛出比CP還左(?)的面孔,以掩飾他們已失敗了的“士的主義”。
赤的將來是怎樣。現在是很好說的。不過在我們知道,現在還只是赤的(就是革命的)局部的,偏于軍事的勝利,離赤的成功還很遠。怎樣接到“赤的成功”的目的呢?在最近的將來,我們要:
一、以最快的速率發展全日工農組織和左派的國民黨,一則保障國民政府之已得的
勝利,再者以民眾的力量防止革命運動中一切右傾的傾向。
二、盡可能的,武裝民眾(特別是工農),不但是為推翻農村中劣紳地主的統治,特別是要沖倒北洋軍閥之最后壁壘——安國軍。
三、除努力政治爭斗而外,并發展青年群眾的本身利益爭斗與文化工作;前者的作用是培養青年群眾的戰斗力量,后者的目的是喚起所有的青年群眾根本撲滅一切反赤的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