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孩子是否妨礙進步

金湘

聽說有些年輕的機關女干部為了生孩子問題很苦惱。她們和那些年紀大的家庭婦女們恰恰相反，不是陷在孩子和丈夫身邊出不來，而是怕生孩子，對這件事抱著不正常的情緒。她們也是有著對白己孩子的天然的愛的，但是又經常矛盾、苦悶、甚至有時哭哭啼啼，無端厭惡孩子，怕生孩子“妨礙了自己的進步”。（另外也有些是怕麻煩的，怕妨礙自己的休息和娛樂的，怕男同志不諒解、看不起。）

我讀了列寧的一篇文章“工人階級與新馬爾薩斯主義”（此文見“新建設”一九五三年三月號），我看，這里面的精神很可以介紹給我們的年輕女同志。這精神就是”孩子們不是我們個人的私產，養育孩子不只是個人的私事。工人階級的孩子，這是工人階級的后代，是接替我們手中火炬的人，孩子是我們的將來。列寧說：“我們比我們的父輩斗爭得好些。我們的孩子們還要斗爭得更好，他們會勝利。”“工人階級是不會滅亡的，而是在斗爭中生長、堅強、壯大、團結、聰明和受到鍛練。三……我們是熱情的樂觀主義者。我們巳經打下新建筑的基礎，而我們的孩子將要完成它。“我們斗爭，是為了孩子，為了將來，為了后代。許多先驅者、烈士，為共產主義斗爭到死。他們不能親身看見共產主義的實現了，但是他們死而無悔！因為他們深信在自己的身后共產主義是一定要實現的，后代是一定會幸福的。我們今天是已經享受到我們的先輩所創造的幸福了。而我們為著共產主義繼續斗爭繼續工作下去，我們和我們的孩子們就一定會享受到更大的幸福，得到更大的勝利。當自然規律使我們停止腳步的時候，我們的孩子將繼續我們，把歷史推進到光明的前路上去。我們的黨所以這樣熱愛青年、關懷青年，這樣熱愛孩子關懷孩子，也正是為了這個緣故。就以黨對于我們這些生育孩子的母親來說，給了多少周密的照顧呀！放產假，照支工資、免費接產、設托兒所、禁止解雇孕婦，……這在過去什么時代有過呢？這當然是黨對于我們的愛護，但同時，也是為了把我們的孩子看做國家的寶貴財富的緣故。

列寧說得很好，那些舊時代的小資產階級，他們是不要孩子的，因為在他們絕望的生活中，看不見自己有什么將來。可是在我們今天就應該完全不同了。我們是一定有將來的，所以一定得要我們的后代繁榮。孩子是我們的將來，我們的歡樂。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們得把養育孩子看成社會的事情，而不單是個人的私事。一般的同志，都該要求他有這樣的看法，要大家知道自己有培植后代的責任。而尤其是做母親的，得首先負起這直接的責任。在舊社會里，人家說：“二養兒防老”，今天已經大家都知道這句話的不對了。我們做著革命工作的同志，誰也知道將來自己不會靠著兒子養老。在這一點上，倒是更容易使人看清養孩子不是為了自己得到什么利益，更容易使人看清撫養孩子是一種社會義務。做母親的生下孩子，把孩子好好地撫育長大，乃是自己對于人類社會的延續，對于我們事業的延續應盡的天然責任。前邊談了，國家、黨，是重視我們身上的這一義務的，所以才給我們以種種便利，減輕我們負擔，而且嚴格批評那些輕視我們履行這一義務的人。我們得到這許多幫助，也就應當看到自己所有的義務。有的年輕女同志以為：“反正孩子是國家的”，自己應該一點都不管，一點責任都不盡，稍微操了一點心就埋怨、苦惱，這種態度實在是忽視了自己對于孩子所負有的這份直接的、天然的義務。

我們不是用喂小豬小狗的態度來養孩子的。看著你的孩子今天會笑了，這些時他會說話了，又過些時他會背著書包上學了，一個母親應該愉快地想到：這是一個人格在自己的手中成長。他將成長得比自己更強，更好，這也是一種安慰、一種幸福。我們常談一個小學教師是塑造著兒童的人格，為國家培植后代，一個做母親的人何嘗不是這樣呢？而且常見是影響更深的。我們很多人都讀過“卓婭和舒拉的故事”、“我的兒子”，這些英雄的母親的教養，對于英雄性格的形成有著怎樣的作用，不是很容易看得出的嗎？

既然要盡一定責任，當然必須花費一定時間精力。在必要時還得占一些工作時間。假如孩子與孩子之間的距離太短，一群孩子都很小，照顧起來費的力就要多。我們不必抹煞困難，主要的是要考核怎樣對待困難。黨和政府在照顧我們，這種照顧將來隨著國家建設的發展還會增加的。我們自己也想些辦法解決問題。而要完全消滅這種“妨礙”，主要的還必須自己想通。在艱苦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老解放區曾有許多女干部，沒有托兒所，沒有保姆，沒有可能享受到現在我們享受的這許多便利條件，自己上班工作下班帶孩子。她們也還是進

步了。甚至有些女干部因為孩子太多沒有人帶，自己不能不脫離了工作帶小孩，但是她們照常參加黨的會議，照常爭取一切空隙時間努力學習。一旦得到了參加工作的條件，就愉快地擔負起黨所分配的工作，她們的工作成績仍然證明了她們是從來沒有停止過進步的。在現在我們也見過許多街道家庭婦女在解放后一面帶著許多孩子，一面在進步著。——孩子沒有能妨礙住她們的進步。我們的條件總比她們好些，為什么就會被孩子妨礙得完全無法進步了呢？不要愁天怨地，想一想，總能想出點辦法的。有許多條件很困難的小學教師，自己想辦法組織托兒站克服了困難。她們是做得很對的。而提出“孩子妨礙進步”的年輕女同志，有許多甚至倒是條件很優越，在機關里工作，享受著保姆或托兒所的待遇的，這樣的同志無妨實事求是地想一想究竟真是喂喂奶，為孩子縫件把衣服費的這點時間妨礙了你的進步，還是你因為孩子而哭泣、思想負擔，才實際上妨礙了你的進步呢？生孩子要休息，這費的時間多些，但每生一個孩子只要休息一個多月（甚至在這一個多月的休息期間，也還是不妨礙你關心政治、想問題），即使生上三個五個，所耗費的時間也不算長，怎么能把自己的能否進步完全歸結到這里去？

類如“鋼鐵是怎樣練成的”這許多描寫英雄模范的書可以告訴我們，一個真正要進步的人，那是隨便什么天大困難也擋不住他的。何況是養孩子這類問題？困難在面前，那就看你如何克服。我最近看見：一個青年同志，平時也是表現得很堅決很積極的，但是當地知道自己有了結核病之后，就悲觀失望起來，認為“這輩子完了”。另外幾個久經鍛練的同志同樣的得了長期病，而在休養期間就是樂觀鎮定地打算：在養病的幾年中可以量力而行學點什么？以后病好了又可以作什么？困難，那是一樣的，可是在對待困難的態度上就不同，黨所給的教育就從這里看出來了，人的共產主義修養也從這里看出來了。

因此，進步與不進步，主要是看你自己政治上的開展如何，而不是主要在于孩子。如果你因為有了孩子而溺愛不明，把自己的全部思想感情都給束縛在孩子身上，工作的時候心不在工作上，而在想等一下我去給孩子買件什么料子、縫件什么衣裳，那自然會妨礙進步。可是，那就是自己本人的思想問題表現在這一具體事情上，解決的辦法只有解決自己的思想問題，而不能歸咎于孩子。

負起母親應有的責任，適當地照顧孩子，那是沒有人可以反對的。有的同志去喂孩子奶，也被別人不滿意，上了一天班，下班之后去看孩子，也受到別人指責，那應該說是責備她的人不對。既然有孩子，就不能同沒有孩子的一樣，她應當對孩子負一定的責任，而負這個責任也是一種社會義務，我們對于她身上的這一義務應該給以同情、尊重，不應該因此看她不起。如果一定要她和其他沒有孩子的同志完全一樣，否則就加以譏笑指責，這就是一種完全錯誤的平均主義思想。事實上有許多年輕的母親之所以有思想負擔，甚至厭惡孩子，倒并不是真的因為孩子怎樣麻煩了她們，而恰恰是因為受到這種錯誤思想的打擊。這種思想是必須受到批判的。而做母親的女同志應該在這個問題上挺起胸來，也不必要因自己不能與沒孩子的同志完全一樣而面苦悶、或覺得自己不如人。也不要因為生孩子耽誤了一些工作或學習，就拼命趕，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一個人的進步不進步，并不是以此為標準。黨對于我們的要求也不是要這樣去和人家講平均，這是從黨對于做母親的女同志的照顧，就可以看得出的。

前邊巳經駁斥了生孩子會使人無法進步之說的不對。可是，最后還得補充一句，我們絕對不是提倡大家早早結婚生孩子。因為，生孩子，對于不同條件的人所造成的困難確實也是不同的。就仍以機關干部來說：那年齡較長、具有自己獨立地學習進步的條件的人，孩子給她造成的困難會較小。而年齡很小、政治文化水平很低、自己缺乏獨立學習進步的能力的人，孩子給她造成的困難是會較大。簡單的例子：譬如她是上文化課的，自己年紀又大小，一請了產假，就會跟不上班，對料理家務之類也缺少辦法，耗費的精力也常會比別人加倍。所以，有些年紀太輕的機關干部（如有的不滿二十歲的女同志）也想結婚養孩子，我們還是該勸她們遲一些好。當然，如果巳經生了孩子，那也還是不必因此沮喪。因為，前邊已經說過，隨便怎樣，孩子總是不可能擋住自己的進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