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

楊凡

盾牌，或擋箭牌，用來抵御敵方之刀槍矛矢。我們生長在電氣和原子時代的人，只有到古物陳列館中去，才有可能見到，雖已生銹，不再晶亮，但終究還是盾牌。

可是也還有另外一種盾牌，它不是用來御敵，而是用之防友、防“我”。要看這種盾牌，就不必到古物陳列館中去（那里也沒有），只須在你周圍看一下，有沒有官僚主義者，他們那里有著各式各樣、各種牌子的盾牌，用來抵擋群眾提出的合理的要求、良好的建議，作為他們的護身符。

何以見得呢？有例為證。

結婚不久的一對青年夫婦，為了工作的需要，服從組織決定，男方調往東北，女方仍留西南，三年未見一面。男方向所在單位領導上提出，希望把女方調來，女方的組織上也早已同意，只要男方的組織上去一公函即可解決，況且男方所在單位也很需要工作人員，可是領導上卻說：“同志，克服一下吧。現在比長征和抗戰時候享福多了。那時候別說老婆，連親娘都見不著呀！同志，想想那時候，你就會對現在的情況滿意了。”

這位領導人所使用的是“往后看牌”的盾牌。有這面盾牌，就減少了他目前的和以后的許多“麻煩”。因為他有一天偶然不慎，透露出了那盾牌后面的東西：“答應了他的請求，他就要請假回西南去接。接來又要房子、家具，這個那個。過上兩年，又是孩子、褓母，麻煩大啦！”他寧可東找西拉未婚男性工作人員，也不

愿讓一個已婚的女同志到本單位來。為此，凡是有人要求和愛人調到一起的，請求解決生活上一些可以解決的問題的，他都用他那面以特殊質料做成的“能硬能軟、能圓能扁”的盾牌擋回去。

其實，依我看，“往后看牌”的盾牌并非絕妙的盾牌，因為從它的“附文”里只能“往后看”到“抗戰”和“長征”，很不徹底。應該改為“苦行僧牌”——此為正名，“附文”是一首詞，曰：“鳳侶鸞儔，恩情牽纏何日休？活鬼齊相守，緣盡還分首．茶，為你兩綢繆，披枷帶紐，覷破冤家，各自尋門走。因此，把魚水夫妻一筆勾。”

用三百余年前萬歷年間“蓮池大師”說教世人的這套“妙語”，去說教現今青年人“把魚水夫妻一筆勾”，豈不更為“徹底”么？

至今還沒有聽說過散布各處的官僚主義者一起開過什么會，舉行過制造和販賣盾牌的“經驗交流”。可是，奇怪得很，“往后看牌”的盾牌，居然傳之四方，用之四海，仿造、使用者頗不乏人，成為某些“老爺們”“對待”群眾疾苦的“萬靈丹”。

青年們要上進，官僚主義者掣出“不許個人突出牌”的盾牌，青年們提出改變生產和工作落后狀態的建議，官僚主義者就拿出“困難脾”的盾牌，盾牌后面還有一段“注釋”和“訓戒”：“比起兩年前來，我們進步得多了。凡事都不能操之過急，必須穩步前進，否則就會犯盲目冒進的錯誤。”青年人要求減少不必要的業（課）余集體活動，讓大家去發揮特長，參加自己所喜愛的有益活動，官僚主義者就又拿出“個人主義牌”的盾牌。等等。這些盾牌名目雖異，然而它們的危害性卻是共同的。我們要前進，要創造，要生活得優美、多采，就必須把我們的“棱角”磨得更尖銳有力一些，以打碎官僚主義者們的所有“盾牌”，須知我們不是退回到三百年前去仿效“蓮池大師”，而是要做共產主義的建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