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釘梢者

劉炯

“呵嗬！來呀，同志們，新鏡頭哪！快來呀！”

在張三手舞足蹈的召喚下，李明、陳貞、王勇……幾個人輕手輕腳地跑到窗下來，像疊羅漢似的你擠我推地伏在窗框上，集中了凝神的目光，投在這個偵察已久的目標上：

技術室的王雄和小娟坐在寬大寧靜的圖書室里，聚精會神地在讀著什么書。時而在書上劃著紅道道，時而互相談論著什么。

“我猜他們準是讀到了安娜·卡列尼娜跟渥倫斯基在別墅幽會的那一段。不然干嗎眉來眼去？”張三有把握地判斷著。

“我想是讀了普希金那首‘給黛麗里吧，”李明用胳膊肘推著王勇說：“你看小娟這嫣然一笑，她準是……！”

“叮鈴鈴”上班的鐘聲響了。

王雄和小娟一同走了出來。張三等幾個立即裝成正巧過路的樣子，但全部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在王雄手拿著的書皮上。古怪！簡直是變戲法，印入他們好奇的眼簾的竟是“政治經濟學教科書”幾個黑字。他們不能不掃興地、相視無言地去上班。

星期日，王雄約小娟去看電影，王、李、陳、強等人知道后，就偷偷地躲在電影院左邊的暗角里，不讓王雄和小娟看見。等他倆買完票走遠了，他們就擠到售票房的小窗邊。

“同志，給我們五張票子，要在剛才那位后面一行的。”

等開始放映了，他們才進場，在招待員暗暗的手電光指引下，不聲不響地坐好了位子。

“烏蘭諾娃的藝術是夠高超。”王雄對小娟說。

“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在我們的時代是不會重演了！”小娟也低聲地說。

“喂，問問張三，他倆在說什么。”離得較遠的李明推著王勇的肩膀。

“沒有高潮，只在談戲文。說什么悲劇在我們的時代不會重演之類而已。”張三咬著王勇的耳朵叫傅過去。

“你們真不懂含蓄，這就是暗示他倆在今天的時代一定是喜劇結局的啦！”李明自作聰明在說。

…………

一天，下班了，張三等在工廠大門口被一陣熱鬧的嘻笑聲吸引住了。一大群小伙子簇擁著王雄和小娟，嘻嘻哈哈在鬧著。

“好哇，我們祝賀你們，明天一定請我們看新郎新娘吧！”

“好，明天都請你們大伙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吧！”王雄和小娟愉快地邀請著大伙。

“怎么樣？”張三得意地向同伴們擠擠眼，“我們算目擊這一對情侶結合的始末了吧！”

在火車站上，王雄和小娟都接到了自己的愛人，四位老同學、兩對今天就要結婚的新夫婦是多么高興呀！

王雄和小娟的婚禮一起在工廠的俱樂部舉行，張三等一伙人也被邀請了。當他們看見王雄和一位陌生的姑娘，小娟和一位陌生的小伙子分開兩對坐在中間時，他們已經不明所以了，當聽到宣布兩對新夫婦今天舉行婚禮的話時，他們就更加愕然了。

“這是怎么搞的？”張三等人悄悄地退在一邊密議著：“難道我們久經觀察得到的結論錯了嗎？”

“照這么看，當然錯了。”

“那我們以前……。”

“哈，哈，哈！”聽到這哄堂笑聲，張三等人不禁從心里打了個寒噤，一起把頭轉向熱鬧的會場。喔！原來不是笑他們，而是大伙在歡樂地游戲，這才使他們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