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富寧
看了上一期“中國青年”上盧良的文章后,我感到很有必要和他討論怎樣才算是正確地看待生與死的問題。盡管我自己對這個問題也還理解得很不深刻。
盧良說:“只有生存才是最大的快樂。”因而認為即使為人民作出巨大貢獻而犧牲自己都是不應該的,只要活下去就好。我想,生存的欲望連最低等的動物也是有的,所謂螻蟻簡且貪生,更何況人類?但人類卻不同于一般動物。人類是高級的有思想的動物,就不能像一般動物那樣只要本能地求生就行,而是要生活得有理想,生活得自由,生活得幸福美好。我們常常說的熱愛生活就是指熱愛這樣的生活,而不是其他甚么樣的生活。我們無數的革命先烈和許許多多的先進戰士,正是這種生活的熱烈追求者、創造者。他們為了實現人類最美好的生活,經歷了千辛萬苦,畢生奮斗不懈,甚至不惜貢獻自己的生命。而那些貪生怕死、茍且偷生的人,卻認為這些英雄是不懂得生的可貴的傻子。如果不是誤解,就可能是有意的歪曲。大家都熟悉的方志敏同志,當他在國民黨的監獄里,隨時都會被提出去斬首的情況下,還充滿了樂觀愉快的情緒在描繪新中國幸福生活的藍圖。從他的“可愛的中國”這篇文章里,我們可以看出他對那“歡樂將代替了悲嘆,笑臉將代替了哭臉,富裕將代替了貧窮,……生之快樂將代替了死之悲哀,明媚的花園,將代替了凄涼的荒地!”的生活是多么響往!對實現那樣的生活又充滿了多么堅定的信心呵!正因為有了這種偉大的感情,才使他并不感到那必然到來的死刑有什么悲哀或恐懼。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優秀的兒子伏契克在就義之前也說過:“我愛生活,并且為它而戰斗。……老實說,我希望經過許多年之后才同你(指死神——編者)相會,我希望再過一過自由的生活,再能多多地工作,多多地愛,多多地唱,多多地在世上游逛。要知道現在我才剛剛成熟,我曾有這么多的力量!”渾身上下被烈火燒焦了的向秀麗,在臨死前還問醫生:“我還有幾天才能出院工作?”在診治期間,她處于不斷的劇痛中,但還愉快地哼著戲曲“搜書院”。甚至對那在夕陽余輝中掩映交錯的碧樹,都表現了無限的愛撫,常常一看再看。是呵!正是由于革命者都有這種強烈的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所以為了這一愿望的實現,為了保衛已經取得的幸福生活不受絲毫損害,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他們為追求幸福美好的生活,犧牲生命也無所遺憾,這正是他們強烈地熱愛生活的表現。
這是不是有點矛盾呢?我們的革命先烈既然熱愛生活,為什么又不惜犧牲生命呢?這在那些茍且偷生的人看來的確是矛盾的,因為他們只要能夠生活就行,即使當奴隸當叛徒他們也肯干。這樣茍且圖存,雖生猶死,與一般動物有何區別呢?我們的革命先烈所以不愿茍且圖存,不惜犧牲自己最寶貴的生命去追求或保衛美好幸福的生活的原因也正在這里。他們雖然死了,卻是雖死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