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年同志們談談虛度年華的教訓

吳清友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于我們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是應該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時候，他就能夠說，我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已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的斗爭！”

青年同志們都很熟悉蘇聯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這段話，這段話說得很好，足以發人深省，每讀一遍，總使我愧感交集。因為當我回首往事時，曾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因碌碌無為而羞恥。我在青壯年時期，三十年的大好時光，就是白白度過的，只在五十歲以后才開始了真正的生活。最近，我在“中國青年”上看到韓鈞提出如何珍惜青春，青春時期應該怎樣度過才有意義的問題，對這個問題我有些切身的教訓，想借此機會談談，使青年同志們引以為戒，不要再重走我過去 所走過的彎路。

我生長在一個農民家庭里。當我上學時，家庭就期待我念書識字后，將來找個斯文的職業，幫助一家溫飽。這種期待在我童年的腦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懷著家里對我的期望，得到鄉親的幫助，一直專心在外求學。1924年，我在北京一個學校學俄文的時候，由于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一些，思想進步的同志。和他們在一起，又使我認識了當時中國革命的領導者之一，李大釗同志。1926年9月，那時我正20歲，經過李大釗 同志的介紹，我得到一個很好的機會，到蘇聯莫斯科中山人學去學習。這個學校是為中國革命培養干部，主要是學習革命理論。要是沒有革命的培養，我這樣一個貧苦農家的孩子是不可能到國外去學習的。黨把我送到蘇聯去學習，就是期望我學成以后，能夠對革命有所貢獻。經過四年的學習時間，我開始懂得了一些馬列主義的理論，學到點俄文，并參加了共青團。

1930年由蘇回國，這應該是我把學到的革命理論為革命作出貢獻的時候了。可是當時正處在大革命失敗后不久，在國民黨的血腥統治下，到處捕捉和屠殺革命者，全國籠罩著一片白色恐怖的氣氛。擺在我們面前的道路：一條是到蘇區去，參加人民革命斗爭，推翻蔣介石的反動統治，推倒三座大山，救民于水火，解放全中國。這是條光榮的道路，也是條艱苦的道路，走這條道路不僅耍經受各種困難，甚至還要冒生命的危險。另外也還有一條道路，就是投奔國民黨反動派，這條路沒有危險，還可能有高官厚祿。當時多數不避艱險、不惜犧牲、有偉大抱負的青年，都毫不猶豫地踏上了蘇區的道路、投入了中國革命的火熱斗爭。也有少數沒有革命氣節，貪生怕死、貪圖高官厚祿的人當了叛徒。我自己呢？經過了四年革命理論的學習，懂得了一些道理，認識到背叛革命是可恥的。不能走這條道路。照理我完全應該象革命對我的培養和李大釗同志對我的期望那樣，到火熱的革命斗爭中去，把自己的青春和學識貢獻給人民的事業。但是我由于階級覺悟太低，缺乏革命的勇氣，懼怕革命的艱苦和危險，貪圖個人的安全和舒適，留下來了。我想，如果能夠做到不冒風險而又革命，那該多好！于是我打著所謂既清高義能找到飯碗的如意算盤，踏進了“十里洋場”的上海。一方面擔任交通大學的俄文教學工作，同時也從俄文書報雜志中選譯一些馬列主義的理論。當時，教師工作按鐘點計算，收入微薄，但加上翻譯所得的稿費卻湊合過著一家溫飽的生活，同時我還被青年叫做“進步的文化工作者”。就這樣，我把在蘇聯學到的一點俄文，作了個人謀生的工具。還以翻譯革命理論、教俄文也是革命工作來安慰自己，原諒自己。

從那以后，1930年至1949年這近二十年中，我國經過了幾次革命戰爭，起了翻天復地的變化。我的熟人和同學都一批一批地到革命根據地去，投身到熾熱的革命熔爐中，而我卻一批一批地送走了別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留下來了。幾十年過去了，那些經受了嚴格考驗的同志，把自己鍛煉成為百折不撓的、堅強的革命戰士，對人民對國家對黨作出了很大的貢獻。而我則由于個人主義作怪，害怕艱苦，躲在安逸的謄房里獨善其身，年華虛度，脫離火熱的革命斗爭，使青春朝氣在碌碌元為中消磨殆盡。直到全國解放后，我才接受了黨的教育，重新走上正確的道路，我加入光榮的中國共產黨，這已是1957年以后的事了，而那時我已是五十歲了。人生幾何，歲月磋砣，當時只因一步之差，結果卻虛度了年華三十春，“一事無成鬢有絲”。這個教訓是非常深刻的。

現在，我從切身的教訓中，認識到：和幼年少年時期，以及中年晚年時期相比，青年時期是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對人的一生確實具有決定的意義。它是人生的旅程上重要的一步，也就是所謂打基礎的時期。所以年輕人對這個時期切莫等閑視之。譬如下棋，錯走一著，會有全局皆輸的危險。如何度過這一生才最有意義，這是每個青年都應當及早深思熟慮的問題。從現在回頭看過去，我深切的感到青年時期至少應當注意這末兩個方面：

第二、立志問題。就是樹立共產主義世界觀（人生觀）問題。一個人不管自覺或不自覺，總是按照他自己的世界觀行動的，具體地表現為他對待事物所站的立場，所持的觀點和所用的方法。世界觀雖是千差萬別，但可歸納為兩大類：資產階級的世界觀和無產階級的、共產主義的世界觀。一個人的世界觀的形成重要關鍵還是在青年時期。走錯了再回頭，是很費勁的。我自己對這點深有體會。一個人在青年時期就明確這個問題的重要性，牢固地樹立共產主義的世界觀，以資產階級損人利己的思想情感和好逸惡勞的作風為恥，以無產階級大公無私的思想情感和艱苦奮斗的作風為榮，才能使他早日立下雄心壯志，跟著黨走，獻身于革命和建設事業，對人民作出有益的貢獻。我們應當學習馬克思，他早在青年時期就已十分正確地對待工作和生活問題。他說：“假如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服務、最能實現人類幸福的職業，繁重的負擔就不會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大眾而犧牲的；我們就不會去享受那種可憐的、有限的、利己的快樂。我們的幸福乃是屬于千千萬萬的人們的……”（瓦爾特·維克多：“卡爾·馬克思”）。

第二、鍛煉問題。不僅要立為實現共產主義的崇高理想而奮斗的雄心壯志，還必須嚴格鍛煉自己。不投入熔爐，煉不成好鋼。暖室里的花朵，是經不起風雨吹打的。刻苦的生活有助于意志力的鍛煉。古語說：“咬得菜根，百事可做”，就是這個意思。好的戰士總是經過多次的戰斗鍛煉出來的。我拿自己和別的同志對照，就深深體會到，在人生的道路上，也如探索真理一樣，是沒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那在崎順小路的攀登上不畏勞苦的人，有希望到達光輝的頂點。

由于黨的教育，同志們的幫助，我雖然重新回過頭來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但三十年的時光畢竟象流水一樣，一去不復返了。“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青年同志們打基礎的時期剛開始，也是朝氣蓬勃，精力旺盛的時期。因此我衷心地祝福青年同志珍惜青春，在這個時期要多多為祖國創功立業，刻苦磨煉自己。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成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而不致因虛度年華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