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儀
歷史學家斯通是英國人,一九六三年后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任講席教授,主編《過去和現在》雜志。
這本書,是斯通多年寫作的論文選集,載有文章十五篇,分為兩個部份。第一部份的三篇文章,綜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特別是最近二十五年)歐美歷史學界的動向。一、歷史學和其他社會科學之間的關系和交遞,歷史研究的領域的擴大;二、社會集團的傳記式研究,這個研究領域,有點類似我國的“家譜”、“族譜”的研究,但其范圍更大;三、歷史的論與述,有點類似我國曾經討論過的諸如“以史代論”、“以論代史”的內容。作者認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在歷史方法論上(包括近代科技設備的利用)有很多變化,隨之而來也出現了不少過去未予重視的新課題和新資料。作者稱這二十五年是歷史學界“英雄輩出的階段”(HeroicPhase)。
本書第二部份的十三篇文章,論述了十六世紀以來西歐歷史上重大問題的歷史學研究,例如:“宗教改革”,“資產階級革命”,這些都是西歐歷史上習以為常的題目,作者卻加以新解。例如,一般都偏重于舊教對新教的剝削和迫脅,而作者卻從新教對舊教的控制、侵犯來立論。第二部份的其他文章,涉及到廣泛的范圍,例如法律程序、大學制度,兒童與家庭,老年和死亡等等。就我偏狹的觀點來看,我原認為以上各種問題,乃屬于社會學、人類學的研究領域,而作者斯通卻把它們放在時代風氣、社會結構等歷史發展的范疇來研究,這就頗使人目耳一新了。當然,這既由于作者個人專業所致(斯通是專習研究十六世紀英國社會史的歷史學者),也是史學界潮流的影響:歷史學已涉及到社會學、人類學等等領域了。
我初讀這本書的時候,更多地從“史學史”的角度來看。讀完之后,這兩方面未能獲得系統的知識,因此感覺到不滿足:第一,這本書既不以歷史學界的研究成果為中心,也不以史家為中心進行論述,因此,從“史”的角度來看,未能得到系統的發展的概念;第二,它也沒有以史學流派、史學理論為中心進行剖析,因此,從“史學”的角度來看,未能睹見其滔滔雄辯的風貌。然而回頭一想,我之所以不能滿足,也由于我個人的知識窮乏。長期以來,我們一直把過去讀過的湯普遜的《史學史》(J.W.Thom-Pson:HistoryofHistoricalWriting)和古奇的《十九世紀史家》(G.P.Gooch.History&HistoriansintheNineteenthCentury)等名著當作范本,不自覺地以此為準,這也許是一種束縛吧!這些都是四、五十年前的著作,半個世紀過去了,世界的變化是如此之大,特別是又經歷了一場第二次世界大戰,歷史學界概莫能外。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又愛讀斯通的這本書,他介紹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尤其是近二十五年來歐美歷史學界發生的和正在進行著的變化。它盡管不夠系統,但是讀起來有新鮮感,當然,同時產生的是生疏感。斯通這本書里所據以論述的史學家、歷史著作,知之不多,讀過的書更少。三十年匆匆過去,常常有一種急于補闕、力求創新的既焦急又喜悅的心情。
至此,懇切盼望博學多識之士,能系統地給我們介紹、推薦以至認真翻譯一些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問世的國外的歷史名著。我看,這是功德無量的事,當然這又是題外話了。可喜的是在社會上似已有這種呼聲。
(LawrenceStone,ThePastandthePresent.RoutledgeandK.Pau1.1981.274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