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篇

聶紺弩

“讀死書！死讀書！讀書死！”

五六十年前，五四學生運動時，有人用這三句話譏笑專門讀書，不問天下事，不肯參加學生運動的大學生及別的知識青年。

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這樣的人受到諷刺、譏笑，是應該的。首先，在國家民族危亡之際，有些人以讀書為托詞而不問國事，是不對的。其次，軍閥賣國、帝國主義侵略中國日益肆無忌憚，舉國上下，有知者無人敢說，一般人又不知如何說；僅僅有些青年學生，有知識，有團結性，顧慮較少，又有朝氣、勇氣，敢于發(fā)動學生運動，與聞國事。這時候參加運動，比個人讀書，集體讀書，鉆線裝洋裝，為不可知的未來出力報效，都更為重要。越是書讀得好，才能高的青年參加運動，越是重要。

五四學生運動以后，許多知識青年脫下學生裝，參加革命運動，和工農(nóng)群眾相結合，在實踐中學習，在學習中實踐，大多數(shù)人鍛煉成為堅強的革命者。

讀死書不對，但是，反過來又不能說讀書不重要了，或者說可以不讀書了。例如十年內(nèi)亂中，說知識分子是“臭老九”，讀點書的人是“白專”，寫點文章是“成名成家”“一本書主義”等等。這樣，不但不正確，而且是荒謬的。

現(xiàn)在提一個相反的命題：

“我們要多讀書！”

先沒頭沒腦地抄錄恩格斯《自然辯證法·導言》中的一段話：

“這是一次人類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最偉大的、進步的變革，是一個需要巨人而且產(chǎn)生了巨人——在思維能力、熱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藝和學識淵博方面的巨人的時代。……那時，差不多沒有一個著名人物不曾作過長途的旅行，不會說四五種語言，不在幾個專業(yè)上放射出光芒。列奧納多·達·芬奇不僅是大畫家，而且也是大數(shù)學家、力學家和工程師……阿爾勃萊希特·丟勒是畫家、銅版雕刻家、雕刻家、建筑師……馬基雅弗利是政治家、歷史家、詩人，同時又是第一個值得一提的近代軍事著作家。路德不但掃清了教會這個奧吉亞斯的牛圈，而且也掃清了德國語言這個奧吉亞斯的牛圈，創(chuàng)造了現(xiàn)代德國散文，并且撰作了成為十六世紀《馬賽曲》的充滿勝利信心的贊美詩的詞和曲。……”

為什么沒頭沒腦地抄這些話呢？因為不管恩格斯說的什么時代（他說的是文藝復興），我們要把祖國建設成為社會主義四個現(xiàn)代化的強國，我們就需要象達·芬奇、路德這樣的巨人。這樣的巨人，不能到其它任何地方去找，只有在中國找，在中國青年中找。因之，中國青年在祖國的迫切需要之下，誰都可以爭取造就成為建設社會主義的巨人。要這樣，個人也好，集體也好，黨和國家也好，都要作種種努力。至于個人，無論需要多少種類或性質(zhì)的努力，其中之一，就是要多讀書。當然，不是讀死書，而是讀活書（有用的書）；不是死讀書，而是活讀書（學用結合）；不是讀書死，而是讀書活，成為思想家、發(fā)明家、科學家以至“超凡入圣”，成為巨人。這是當代中國青年的神圣的任務！（圖：肖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