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邊的笑容

懷舜

沒到延邊時，我日夜向往著延邊的美景；告別延邊后，我時刻思念著延邊的笑容……

我是幸運的：在風清氣爽的八月，我來到了延邊。列車奔馳在延邊的大地上。當第一縷晨光撩開窗簾，窗外鋪展著一幅綠色的長卷：一方方稻田，如一塊塊翡翠，鑲嵌在無盡的平川里；一座座青山，涌動著綠色的波紋，把一灣灣清流，都染成碧綠碧綠的。它們歡騰著，跳躍著，留下一串串叮叮咚咚的笑聲……

一到延邊，我的心就溶化在這青山綠水之中了！我曾站在清晨的布爾哈通河畔，遠眺天邊的云霓，在彌漫著花香的清風中，美麗的延吉市，帶著向外伸展的樓群、綠萌和歌舞之鄉特有的歡快節奏撲向我的眼簾；我也曾乘車路過帽兒山下，看滿坡滿嶺的果樹，郁郁蔥蔥，綿延不斷地鋪向天邊，汽車仿佛就象在果園那寬闊的胸懷里駛行，帶著一種戀戀不舍的情味；我還曾乘汽艇游覽了安圖水庫，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著蒼翠的群山，尤如一顆晶瑩的明珠，輝耀在叢山間；最使人難忘的，是長白山茫茫的林海。挺拔的青松，俊俏的白樺，層層疊疊的，令人應接不暇。密林深處，藤蔓攀繞，野花點點，透露出一種神秘的氣息……

然而，在延邊的這些天里，真正使人陶醉的，還是延邊的笑容。

延邊的笑容無處不在，而笑得最美處，首先在翩翩的舞姿和甜美的歌聲中。這里是全國著名的歌舞之鄉，到處都飄蕩著歌聲，閃動著舞姿，融匯著由衷的歡笑！我就象生活在一場氣勢宏大、優美動人的歌舞劇中，從公社運動場到大隊文化站，從學校到幼兒園，從場院到炕前，到處都是舞臺。姑娘們穿著彩色的長裙，那舞姿象攪動起一片五彩的云霞；兒童們的舞步還有點蹣跚，如同春風中搖曳的花朵；老年人呢？踏著歡快的節拍，與年輕人一起旋轉，那飄曳的白色長裙，述說著他們不肯辭去的青春風采……在延邊，我的心始終應和著這歌聲舞步，歡跳著，暢笑著。

延邊的歌舞，給了我生活的激情和美的享受，也引起了我深深的思索——我要真正了解歡笑的延邊啊！于是，我便在延邊的歌舞中尋覓著。

我首先想到了那一群揚著花朵般笑臉的孩子。那天下午，在延吉市“六一”幼兒園里，幾十名穿紅著綠的孩子，給我們表演了一臺精彩的歌舞。獨唱《我們的村莊最好》、表演唱《大蘋果讓給別人》、舞蹈《勞動的一天》《親密的各民族兒童》，一個個節目生動地表現了兒童們熱愛家鄉，崇尚勞動，歌頌友誼的美好心靈。這所在新中國誕生后建立的朝鮮族的幼兒園，已經有三十二年的歷史了。三十二年來，幼兒園先后十三次被評為省、州、市的先進單位，一九六○年還被評為全國兒童教育工作的標兵。老師中，不僅有省、州和市級的優秀教養員，還有中國音樂家協會和舞蹈家協會延邊分會的會員，他們培養的兒童，年年都在舞蹈、音樂、體育比賽中獲獎。第一期畢業的兒童，算來現在已經有三十七、八歲了，成了建設社會主義祖國的骨干力量。“春花競秀麗，美育造新人”，想到這里，真讓人感奮不巳！

看著這朵朵盛開的春花，我又想起了汪清縣百草溝公社山坡上鮮艷的金達萊。那天，公社就是在金達萊的映照下，舉辦運動會的。那穿著鮮艷民族服裝的男女青年和兒童，用變換的隊形組成各種花朵圖案，看來就象運動場上也驀然綻放起繽紛的鮮花似的。開幕式結束后，整個運動場上歡騰起來了。小伙子摔交，婦女們跳板，姑娘們蕩秋千。一位身穿彩裙的朝鮮族少女，象燕子凌空展翅，隨著秋千飛來飛去，才幾個來回，就碰響著高高懸掛著的鈴鐺。藍天下，那輕脆的鈴鐺聲和熱烈的掌聲匯成一片。我悄悄地問一位朝鮮族小伙子：“聽說蕩秋千的優勝者，獎品是臺縫紉機？”小伙子得意地點著頭：“是的。要是摔交得第一，還要獎小黃牛呢！”他的聲音美滋滋的，洋溢著一種自豪之情。

這就是延邊。無論歌舞還是體育，都使人感受到新生活的色彩。這一切當然都要靠辛勤的勞動。因此，在延邊，辛勞終生的老人，就最受到大家的尊崇和愛戴。朝鮮族把每年八月十五日定為“老人節”，在這一天，人們想方設法，載歌載舞地向老人表達尊崇和熱愛之情。那天，我到了位于美麗的海蘭江畔的龍井縣東盛公社，目睹了歡慶“老人節”的盛況。在公社運動場上，人頭攢動，一片喜慶氣氛。領導同志代表黨和政府致過祝詞，二百多名兒童和六百多名男女青年，伴隨著深情的《媽媽，祝您長壽》的歌聲，跳起了祝愿老人們健康長壽的舞蹈。隨后，公社表彰了三十七名好爸爸、好媽媽、好兒子、好媳婦、好姑爺等精神文明的標兵，為他們佩戴紅花，頒發獎狀。接著，又舉行了“老人運動會”，并專門為十四位年過花甲的老人敬酒祝壽……看著這一切，我真有點兒L沉醉了——不是因為痛飲了幾杯用清甜的泉水釀制的醇酒，而是因為這里尊老愛幼、團結和睦的感情如此濃烈，因為這里精神文明的花朵如此芬芳！那么老人呢？在《社會主義好》的歌聲中，老人們一個個熱淚目盈眶。我不禁想到了幾天前結識的百草溝公社西山直屬隊的老隊長，現在已退居二線的崔承振老人。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密密的皺紋，記述著他畢生的艱辛，在他的帶領下，這個隊家家都住進了漂亮的磚瓦房，用上了自來水和沼氣，被吉林省委和省政府命名為“文明單位”。崔承振老人有一句名言：“我為后代留下了什么？我給他們留下了一個新村！”崔承振老人的這句名言，道出的是延邊老人的共同心聲1

呵，延邊！這充滿著歡歌笑語的延邊呵！即使是這幾個短短的鏡頭，難道還不能使人深深地認識你？但是，不，我還要再走一走，想一想……

到了天池，我豁然醒悟了。站在高高的奶頭山頂那起伏聳立的巖壁旁，俯瞰著深邃莫測的一池碧水，我的心被攪動起來了：那天池聯接著十幾米高的瀑布，年年歲歲，磅礴直下呢！天池的壯美，就在于靜與動的結合，柔與剛的交融，自然與神奇的統一。它以宏大的胸懷接納著歲月給予的一切，又時時化作奔騰的激流，在千難萬險中向著大海一往無前！延邊的笑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它歌唱著新的時代，新的生活，以堅貞的愛情，撲向黨和社會主義祖國的胸懷，于是才會這樣永遠歡笑著向前！我不禁為我只在延邊停留了短暫的時日，而感到了遺憾。

……告別延邊后，我日夜思念著延邊的笑容，向往著延邊更加絢麗更加歡快的明天。

（題圖：楊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