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詩人的職責（外一首）

張學夢

在法官與自由之間，

在起訴與辯護的焦點，

坐著一個年輕的罪犯。

年輕得象條苦味的黃瓜吊吊。

他那失神的眼睛

茫然瞅著自己觸礁的破碎的舢板。

做為抵償

他將失去許多人生杯盞里的甜酒。

他現在是敗類

似乎沒什么好談。

不是供剪彩的紅綢

不是姑息的傷濕膏，

我禮贊

法律神圣的威嚴。

，他的案卷多么簡單：

他從來不知道

法

是一種植物

還是一種糕點。

只感到空虛的低壓槽

常被無名的旋風

攪擾得煩躁不安。

那一天

他接受了參加毆斗的邀請

只為了一個訕笑

一只三五煙，

他驍勇善戰

激情滿懷

在對手的血泊中光榮凱旋。

當然

迎接他的不是少女花束和慶功的酒宴。

早該告訴他

人不能沒有希求

也不能沒有畏懼，

在產生抒情詩的地方

也會分蘗出罪愆

人應該時時維修自己的堤岸

當洪汛來臨時

讓理智扼守住危險的地段。

啊，該讓我們新鮮的法律，

走出匯編

走出律師事務所

走出公安司法機關

變成人人明白的守則，

路標那樣清晰，

熟悉得象自家的柵欄。

法盲和愚昧都是病灶

都是沒有羅盤的盲目的小船。

啊詩人哪

不妨偶爾走出美的園圃。

你在垂柳的筒裙下構思，

歌唱刺玫瑰的矜持和嬌艷，

或歌唱心旮旯

那恰到好處的愛情的震顫……

這很好。

但在罪的淵藪

在邪惡的欲火瘋狂吹刮的地方也該有你的戰線。

你有責任

去洗刷

去清掃污垢，

做一只啄木鳥

銜走精神潰瘍里蠢蠢欲動的蛹繭。

你有責任

站在街頭

站在罪與非罪的界線上

向年輕的公民們宣講共和國的法典。

詩人哪

寫一首詩吧，警告牌那樣

插在泥沼的

邊緣。

罪過

一張殘破的布告，從墻上飄落，

那股春天的風，失望了

因為那一點點紅色，并不是櫻桃的花朵。

有一個人從這個世界消逝了

閃到恥辱柱的后邊，退向陰影

帶著他通過決算的被勾銷了的帳簿……

美好的事物太多！貪婪把它叫做誘惑，

于是理智的樺木柵欄毀于欲火，

它悄悄蔓延著，在花莖的蔽蔭下

象一條奔向蛙鳴的偷襲的蛇，

它狂妄地躍起、僭越了橄欖色的界線

鐐銬嚴正地宣告：這是罪過。

啄木鳥走訪過的果園，收成一定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