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民
最近幾年,祖國大陸的文學作品在臺灣逐漸增多,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可喜的現象呢?在臺灣可看到哪些大陸的現、當代文學作品呢?臺灣讀者評價如何呢?這里作一些簡單介紹。
臺灣讀者對祖國大陸文學作品的渴望
據我們了解,近年來臺灣逐漸增多大陸的文學作品,是因為臺灣的讀者的渴望和要求。幾年前,臺灣的中央日報、中國時報、聯合報、《書評書目》等報刊雜志,都曾展開三十年代文藝作品的爭論。這場爭論是由臺灣大學的趙滋潘引起的,他寫了一篇《三十年代文藝縱橫談》的文章,登在1980年9月7日至9日的中央日報副刊上,批評三十年代的文藝,主張不必開放三十年代的文學。結果和他的愿望相反,引起了關于三十年代文藝的爭論,許多人批評趙滋潘的觀點,強烈要求開放三十年代的文藝。如臺灣清華大學學生洪潔倫就說:每一時代的歷史背景及社會環境殊異,因此文學作品的性質也大不相同,均有其價值和特色;為了維護完整的文學史頁,填補三十年代文學史之空白,應當適度地開放作品。另一社會青年黃菊則駁斥趙滋潘:年輕人信別人的眼睛,不如信自己的眼睛。趙先生看過了,可以說它們不好,沒有看過三十年代文藝的人,怎么知道好與不好呢?有一個叫衣魚的讀者,還在第92期的《書評書目》上撰文,揭露趙滋潘歪曲文學歷史事實,以達到他要求禁止三十年代文藝的目的。
在廠大讀者強烈要求開放三十年作品的呼聲下,臺灣的報刊雜志開始逐漸出現一些有關三十年代作品的文學史料和文學批評。如在《書評書目》91期上,就登載了臺灣著名學者劉心皇的《關于<左翼作家聯盟>盟員名單》一文,接著一期又發表了周玉山的《關于<左翼作家聯盟盟員>的補充》一文,在95期的《書評書目》上,還發表了衣魚的《三十年魯迅著作詳目》和《三十年代以前魯迅著作詳目》。在1982年出版的復刊第18期的《現代文學》上,還發表了陳炳良的研究性文章:《國防文學論戰——一筆四十五年的舊賬》。此文觀點不一定正確,但表現了臺灣學者對祖國大陸文學的關心。
祖國大陸的文學作品,不僅在學者中間,更多的是在群眾中間流行開來。據臺灣一家雜志記載:沒有版權頁的三十年代文學作品,以香港版的形式,今年在臺灣大量翻印,私下流傳,是數十年來臺灣出版界最奇特的景觀之一。近十年來,在多次文藝及出版界的會談場合,都不乏人提出開放三十年代之議,而這類舊作,也斷續地,少量地被翻印著,但從未象今年這樣,在各地書攤大量涌現,這些作者包括:魯迅、周作人、老舍、巴金、茅盾、丁玲、冰心、聞一多、俞平伯、肖紅、錢鐘書、沈從文等人。而販賣的形式,以小發財裝載兜售的流動書攤居多。
近年來臺灣許多報刊雜志,如中國時報、聯合報、《文藝》、《文季》等,在群眾的要求下,不得不陸續轉載祖國大陸的當代文學作品。他們的轉載有一個過程,開頭的時候,轉載的多是所謂暴露社會主義黑暗的地下刊物的作品,但到后來卻逐漸的采取比較客觀的態度,我們的一些得獎作品,也予以轉載。轉載時一般都有一個批判性的按語。
據我所看過的報刊書籍和有關索引,僅從1980年至1982年之間,臺灣就發表了143篇大陸作品,其中短篇小說75篇,中篇小說7篇,劇本6篇,報告文學8篇,散文5篇,詩歌42篇。其中許多得獎作品和優秀作品,都被轉載了。如劉心武的《班主任》、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王蒙的《悠悠寸草心》、《說客盈門》、李準的《芒果》、茹志鵑的《三榜之前》、歐陽山的《膽怯的孩子》、秦兆陽的《蘇醒》、魯彥周的《天云山傳奇》、巴金的《懷念肖珊》、陶斯亮的《一封終于發出的信》等。
1983年和1984年臺灣的報刊共轉載了多少大陸當代作品,我沒有統計。但是我在閱讀這兩年的《文季》時,發現其中轉載了張賢亮的《邢老漢和狗的故事》《靈與肉》、李準的《五結實》、劉青的《白色的路》。
臺灣讀者與文學工作者對大陸文學作品的反應與評價
一般來說,在臺灣,比較嚴肅的學者,對大陸的文學作品評價都比較客觀、公允。如在《春風》詩刊上發表的楊秋生的《詩的歷程》一文,對祖國大陸詩史就作了這樣的概括:五四運動以后,解開格律鐐銬的新詩,正如身處戰亂流離的中國土地及人民一樣,共同承受時代的命運,描述人們在烽火硝煙中的苦難形象,刻畫著時代的面貌。詩,擁抱時代,也見證著時代。對于大陸的重要詩人,作者評價也很高,如對艾青和臧克家,就作了這樣的評價:
三十年代詩人中,特別應當提到的是艾青。艾青轉變的心路歷程,恰好可以做為當時無數知識分子由浪漫熱情或寂寞凄傷,轉而投身政治的典型例證。
……艾青詩的基調,是中國知識分子凝視著苦難的土地,而將個人的身世同國家的歷史連結起來,將個人的苦難與希望同歷史的苦難與希望連結起來,而有了更深遠不息的堅毅,而一切理想,也不復只是空的幻想了。他的話語正印證著他的良知:“不對人類的命運發出空洞的預言,不以先知的口吻說:你們都跟我來!而是置身在探求出路的人類當中,共呼吸,共悲歡,共思慮,共生死,那樣使自己的成為發自人類的最真實的呼聲?!?/p>
“新月派的后起大將臧克家便一轉而為歌吟苦難,為農民雕像的詩人。臧克家為聞一多弟子,對形式相當講究而近乎苦吟,語句凝煉有力,剛健清亮,充滿歷史感與泥土風格。他繼承著聞一多的嚴肅的面對生活,面對藝術的精神,寫下了爍爍逼人的詩篇?!?/p>
“臧氏的詩兼具藝術要求與生活的力量,尤其對農村更見功力,因而有‘農民詩人之譽。他的詩最不同于當時左派詩人的是具有歷史感。詩中常由一個城堞的興衰,直溯中國悠久的歷史,進而唱出這個古老民族的苦難來?!?/p>
臺灣讀者對大陸當代作品的反應也很強烈,評價極高。如張賢亮的《邢老漢和狗的故事》發表后,一個讀者即投書編輯部,對張文大加贊賞。信中說:“貴刊第一卷第四期所載之張賢亮先生短篇小說《邢老漢和狗的故事》,讀后久久難以釋懷,其描寫中國農民之憨厚、善良、克己與逆來順受,每一思及咸感親切而又心為之酸楚。弟因從事電視劇本寫作,乃有不可遏抑將之改編為劇本之沖動,但幾經考慮,無若改編為舞臺劇,更具直接訴諸于觀眾之效果;固舞臺劇稿約至三月底截止,敬祈惠予同意并速賜復……”
大陸的當代作品在臺灣發表后,不僅引起臺灣讀者的興趣,也引起了外國的中國文學研究工作者的注意。《文季》發表了張賢亮的作品后,英國倫敦有位讀者就寫信給該刊編輯部。信中說:“看到《文季》第四期登載的張賢亮的《邢老漢和狗的故事》,對諸位膽敢沖破禁忌,將中國大陸一流文學介紹給讀者的勇氣,深感欽佩。若貴刊有朝此方面發展的計劃,本人愿意提供稿件和資料?!?/p>
編輯部復信說:“所謂‘沖破禁忌之勇氣,實先生過譽也。”“《文季》除刊載此間的創作之外,大陸作家的作品也是我們介紹的一個重點。文學應該是沒有界限的,何況我們都是血肉相連的同胞。”
《文季》還發表了秋原的文章,對大陸文學的成就作了較為公正客觀的評價。文中提出:“近兩三年來大陸文學就有一種蓬勃氣象。”“如果大陸再能放松下去,大陸的文學一定比臺灣更為多姿多彩。這沒有什么奇怪,大陸人多,人才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