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濤
人們常說辛酸的眼淚屬于弱者,其實英雄也有流淚的時候。本文所講的就是這樣兩位終生殘疾的英雄。當他們為了正義和他人而獻身的時候,他們的心是寧靜的。然而,殘疾的身體卻承受不了漫長生活的重壓。面對他們作出的犧牲,社會應該怎樣保障他們的生活呢?
1.戴碧蓉輝煌的過去和凄涼的現在
1968年9月14日中午,株州車站南口的幾節溜放車皮正在飛速滑行,鐵道上3個兒童玩得正歡,死神一步步逼近。年僅10歲的戴碧蓉見此情景,沖向鐵道。當她使出全身力氣將最后一個兒童推出鐵軌時,列車無情地碾過。3個兒童得救了,戴碧蓉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左腿、左臂高位截肢。
從此她由一個活潑的小女孩變成了殘疾人,同時也由一個平凡的小學生變成了名揚全國的小英雄。《人民日報》等許多報刊都以“歐陽海式的小英雄戴碧蓉”為題作了報道,她的事跡寫進了中學課本。毛主席、周總理多次接見過她,國慶觀禮和國宴上有她一席之地。各地請她作報告的更是接連不斷。
作為英雄和楷模受到如此的榮譽自然當之無愧。然而,榮譽和楷模畢竟代替不了實實在在的生活。為了生存,1976年被醫生宣判為“在病床上度過終生”的她以頑強的毅力,戰勝殘疾,自理生活。又經過重重周折,當上了株州工務段的服務員。這是一種繁雜的工作,報刊訂閱、公章管理等等,她憑著一只手干得漂漂亮亮。于是有了“老英雄新業績”的宣傳;1979年與復員軍人蘇光國結合,于是又有了軍人愛英雄的佳話。就在人們爭著宣傳她的時候,她的生活卻陷入了困境。
家庭的負擔,使她那本來發育不良的瘦小身軀承受著沉重的壓力。雖說幾次調資趕上了趟,工資也不過78元。愛人家在農村,生活一直十分艱苦,再加上小孩的開銷,日子過得凄凄慘慘。家里幾乎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去年25%調級長工資,她也未能如愿,原因是許多老同志需要照顧。領導雖然很同情,但在論資排輩的積習面前,也無可奈何。
20個春秋過去了,如今她1.4米的身軀拖著一條10多斤重的假肢艱難地奔波著。傷病纏身,營養不良,還要不時忍著別人的挖苦、嘲笑。單位領導有心在住房、工資方面給予照顧,可她是在10歲時受的傷,給她工傷待遇已屬“破格”。領導們說:“像她這種情況,每月給幾百塊,企業也出得起,問題是國家沒有政策,我們不好辦。”
一個領袖接見過、輿論宣傳過十幾年的英雄,竟沒有一個條文保障她的生活。面對這些,她辛酸了:“我覺得咱們國家有個弊病,只注意樹典型,鬧騰一陣子,過后不注意扶持和培養。沒有一個明確的政策保障他們的生活。有時寒心到極點,真想大聲疾呼,人們都不要做好事,免得落得我一樣的下場。”
2.劉憲忠的生活陷入困境
去年4月,湖南青年農民劉憲忠在汽車上“多管閑事”,與5名行竊歹徒進行殊死搏斗。司機在歹徒的威脅下打開車門,任歹徒把小劉拉下車,用匕首、鋤頭將小劉打昏在地。要不是村民趕到,他或許就成了李鵬禮式的烈士。于是各部門記功、領導接見、報刊宣傳,劉憲忠成了遠近聞名的英雄。
就在幾個部門為“到底誰先發現這個典型”大爭其功的時候,劉憲忠的生活卻陷入了困境。傷殘后不能見光、怕水、頭昏,不能彎腰。弱妻幼女得靠他撫養,土地無力耕作。區鄉團委想盡辦法搞到一點計劃內化肥,那也是杯水車薪。他的困難反映到鄉里,鄉鎮企業不景氣,無力安置;反映到縣里,縣領導有心幫他,但一到具體部門,便遇到諸如農轉非沒指標、安排輕微工作沒有政策的難題,同樣不能解決。今后的路該怎么走,誰也說不清……
兩位英雄的經歷告訴我們,他們需要榮譽,但更需要實實在在的生活。我們一方面鼓勵人們見義勇為、舍己救人,另一方面又缺乏相應的保障機制,往往是重宣傳而輕撫養。為了那些活著的英雄不再流淚,為了喚醒某些麻木的心靈,我們呼吁:應該制定相應的法律和政策,以其告慰死者、保護生者、激勵后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