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幾件小事

巴　波

進入了九十年代，我卻想起了五十年代。因為，五十年代，尤其是建國初那幾年，我們身邊所見所聞的小事，一些很平常的事，現在都使人深深懷念。

在北京什剎海邊有個露天籃球場，有一天，烈日當空，球賽正酣，球場觀眾(你想看就加入進去，你不想看抽身就走)，秩序井然，又情緒熱烈，我加入進去，忽然發現和觀眾坐在一起的，有兩個頭戴草帽、身穿白襯衫和草綠色軍褲的老總。

的確，他們是老總，一位是賀龍同志，一位是聶榮臻同志。

在北京西單湖南飯館“曲園”樓上，象所有的北京飯館一樣，中午客常滿。這時，服務員忙上忙下，又是上菜，又是收拾餐具，又是報菜名，又是算帳，總之，一番并不高雅而是鬧轟轟的氣氛。就在這樣的氣氛中，不止一次我去吃湖南米粉時，都發現臨窗前那一桌上常有賀老總、陳老總，聶老總等愛吃辣椒的同志在聚餐。

滿樓吃飯的人，知道他們是誰的，最多只向他們注目致敬，或者悄聲議論幾句，不認識他們的就象沒有這回事一樣。總之，你吃你的，我吃我的，都是一樣的就餐者。

又是這個西單，長安戲院有一次唱川戲，臺上鑼鼓喧天，唱的唱，幫腔的幫腔，熱鬧非凡，有個高個子觀眾來遲一步，他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在觀眾席中找著了座位，恰好就在我的前排。這起碼證明，由于我的票是我買的，而不是誰分配我在那里的，那么，他的票也就不是特意安排在我前面的，此其一，其二還可證明，并沒有因為等他，而象現在有些時候等一個文化局、宣傳部長一樣延遲開演時間，更沒有因為他來看戲而全場就只有他及其隨從才是觀眾。

他是誰呢?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使敵人喪膽的當時的公安部長羅瑞卿同志。

那時候，四川省出了一件新聞，上了黨報。就的是有個干部下鄉，那是天府之國嘛，雞特別便宜，這個干部就買雞吃。請注意，他是買雞吃，不是誰請他吃，或請他“試”吃，不過，他頓頓吃、天天吃，群眾叫他“吃雞干部”。的確影響很不好，因此登了報，挨了批評。那時候，沒有人跳出來質問:“難道我們的干部是這樣的嗎?”大伙也覺得該批評，雖然你是自己花了錢買雞吃，也該批評。

那時候，我工作的單位是個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新來了個領導，是黨內專家，工資很高，每月一千五百斤小米，就是說，論地位，論工作需要，他完全可以坐小汽車，可是，他上下班卻騎自行車，吃飯時和大伙一樣排隊，出國讓別人去，招待演出之類從沒有讓他的老婆和孩子去過……

那時候，在太行山上，在頗為窮困的山溝里，翻了身的老農，上山種地有的就趕著自己所有的小毛驢，馱行李(當地把生產工具之類叫“行李”)，馱吃的、喝的等等，種地歸來就馱回打來的柴火。

談起這些，他們多么感謝共產黨領導他們翻了身，但誰也沒有想到，要走“金光大道”的時候，這樣不可缺少的小毛驢，卻成了“資本主義”的象征。

寫到這里，我建議發起一個運動(請不要心驚肉跳)，請老字輩，特別是小字輩的都能想想和講講那些老八路傳統、老八路作風，講講那些軍民關系、干部關系，把失掉的找回來，把忘記的想起來。

不管怎么說，列寧的這句教導: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對于我們，不管是老字輩的或小字輩的都應該是做人的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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