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魚
在美國的赫金森街附近,有一座60年代起就被荒棄的公墓。棺材里的尸體早已腐爛,并且丟得到處都是——這是那些癮君子們的杰作,沒有錢的時候為了找金銀珠寶便去打死人的主意了。
死亡和毒品的氣息在這個地區(qū)四處飄蕩。前不久發(fā)生的20起槍擊案中,有10人死亡,兒童就占了7名,這個地方的孩子們早已對死亡熟視無睹了。然而暴力對他們構(gòu)成的威脅盡管不小,但奪走他們美好童年的元兇卻是毒品:在這個區(qū)域共有70多家住戶,其中只有3家跟毒品交易無關(guān)。在此種環(huán)境中長大的兒童顯然并沒有天生的免疫力,有一個15歲少年的弟弟曾因試圖搶劫他的上司——街區(qū)痞子的頭兒一而被殺,而現(xiàn)在,這位幸存的哥哥仍在為同一個人賣命。沿街兜售毒品讓小孩去干或許是最安全的,久而久之,他們都成了個中老手,其中最小的剛剛8歲。
12歲的文森特兩年前就綴學(xué)了。跟他同齡的孩子對世界或許剛剛開始認(rèn)識,而他卻早就看到了這個世界最陰暗的一面,只是對于周圍的環(huán)境他還沒有體會到恐懼,他剛剛洗手不干,現(xiàn)在和母親“相依為命”:一天中他得出門8次為母親購買毒品——從街邊陰暗角落里那些跟他年紀(jì)相仿的孩子手里,他也曾經(jīng)是其中的一員;他則靠他母親每月50塊錢的救濟(jì)金生活。他的所謂的家沒有窗戶,房屋狹小,墻壁也已斑駁不堪。沒有廚房,也沒有廁所。
文森特每天除了給母親跑腿,還得時刻在她身邊陪伴她,但這并非完全出于愛心。從4歲起他再沒有吻過他的媽媽,他還說以后也再不會了,因為“那幫家伙告訴我說吻女人說明你軟弱”。但幼小的他畢竟是軟弱的,他大腿上的槍眼就是一個永久的紀(jì)念。而且至少現(xiàn)在他仍得依靠母親生活,除救濟(jì)金以外,他母親還靠把沙發(fā)什么的租給那些聚在一起的癮君子們賺點小錢兒。也許有一天文森特出去了卻沒有回來,他或許從此離開這個對他來說充滿危險的地方,誰知道呢。現(xiàn)在他最想要的,只是一雙新的運動鞋而已。
外號叫“暴徒”的山姆在這個地區(qū)幾乎無人不曉。他指揮著一群小孩兒,靠他們他一星期就賺1500美元,他是他們的監(jiān)督人,也是保護(hù)者,有時還是復(fù)仇者,偶爾也干干收錢的活兒。有次他把一間屋子給炸了,5個人被送進(jìn)醫(yī)院,原因僅僅是那個欠他200元的家伙躲在里面不肯出來。
21歲的山姆12歲就成了販毒老手,13歲開始倒賣槍枝,15歲又跟雷管炸藥打上了交道。現(xiàn)在他已登上了頂峰,然而卻面臨著比他更年輕一代的威脅,被取代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也弄不清楚自己還能話多久:他手上沾的鮮血太多,連自己都不清楚已開槍殺了多少人。“有段時間大概一禮拜一個吧,”他說,“我從來不去想怎樣殺人,我只是走上前去,然后就干了。一旦你走上這條路,你不會去想被你殺了的人或他家里的人會怎樣,不然我肯定早瘋了。這兒你不可能有感情,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山姆知道自己早已臭名昭著,沒有人比他更壞,從前他曾經(jīng)為此而害怕,但現(xiàn)在不了,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被人殺了的。說到這些他甚至平靜得有些冷漠:“子彈擊中別人給你的感覺很奇怪,我親眼見到子彈射穿了一人的眼晴。而我自己也被人打中過。”
不過山姆知道,即使自己死了,這條街也不會就能太平,每天有那么多小孩來向他要槍或買槍,警察不會逮著他們的,因為他們只想要錢,槍是賣給其他人使的。他們也和山姆一樣,眼睛里只有錢,而且“誰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怎樣死去”(山姆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