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剛強的“丑小丫”

許奔流

我是一個既丑且矮，儀表上覓不到漂亮、俏麗、秀美，很少受過鮮花和笑臉的女孩。但這不是我的過錯。我自信我存在的合理。20年來，我在人前一直筆直地走著。

我依然記得奶奶死的那晚，家人哭哭啼啼，一派悲哀凄涼的氣氛。而6歲的我卻笑個不停。大人的瞪眼、恐嚇，甚至鞭打也沒有阻止我的笑。他們納悶：這妮子莫非靈魂出竅？莫非生來就是晦氣？我心里自然明白：老太太在時，從來沒有親過我，給過我好臉色。唯一的原因就因我是一個女孩，而且長得很丑。從那以后，家里的紅白喜事均不讓我露面，小時候鎖在屋里，大了就把我支開。

還記得那個除夕，外面的雪下得正緊，我哀求媽媽：“我冷，給我做件棉襖吧。”“不給！丑八怪！”弟弟說完就抓一把灰土向我撒來。我又急又氣，回撒一把。啪啪，啪，幾個巴掌，幾個指印—爸爸好狠心啊！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猛揪我的頭發，并說：“丑貨，他是咱家的香火，你知不知道？你再敢惹他，看我不揍扁你！”“你還敢嘴硬，媽的，你給老子滾！滾出去！”弟弟揚著拳頭幫腔。而我呢，我咬著牙，狠狠地盯著他倆。那夜，我出走了。第二天，媽媽在一個土窯里找到我，我已全身紫烏，不能言語。想來，丑人也有天相，我居然能死去活來。然而，復活的我再也難得在人前說點什么。那時，我只有13歲。我稚嫩的心，恨奶奶，恨爸爸，恨弟弟，也恨媽媽—你們既然不喜歡我，干嗎把我這個“丑小丫”帶到人間來？

謝天謝地，我居然在鄉政府的干預下有了上學的機會。書，成了平等待我的極好朋友。我不在乎人們怎樣看待我，也再不去計較那些——為什么每次公益活動我最賣力，而得到的表揚甚少；為什么我的成績遙遙領先總有個別老師瞧我不順眼，為什么主動親近同學得到的是不冷不熱……

在城里讀高中，我好不容易用拾拉圾積累的錢買來渴望已久的游泳衣。我，也可以如他人一樣浪擊江中了。可是第一次下水就感到好像有人在水下拖腳，未游幾下就往下沉，水一下沒過脖子。我想，這命也算苦夠了，干脆一個猛子往下扎。沒想到，反而浮了起來。我深深感到，在臨近死亡線時，拯救我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20年過去了。在已逝的日子里，我曾自卑過，仇恨過，哭過，也笑過，但沒有低頭過，沒有顫抖過。以后，我將走得更堅定、踏實、沉穩，因為我自信：生活不能改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