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軍犬的故事

劉楠

一片島嶼，孤懸于南中國海的驚濤之中。盡管這些島嶼荒涼之極，盡管島上根本不具備人類生存的基本條件，但那些島上，終年屹立著中國士兵的身影。如同關心那片屬于中國領土一樣，許多人關心著守島戰士的現狀，關心著“高腳屋”上的一切。

人們也許還不知道，在一座座“高腳屋”上，與戰士們日夜相伴的，還有頗具靈性的軍犬。今天，我們給大家講講南沙軍犬的故事。

故事之一

海天之間沒有任何生命，南沙實在太寂寞了。3年前，一位機靈開朗的城市兵小李接到守礁命令后，偷偷地從街上買了條小狗，帶上了南沙。這小生靈一上島，立刻給寂寞的礁盤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生機。當這條小狗圍著戰士撒歡時，戰士們的喜悅是難以言喻的，站崗、勞動都多了三分精神。自然，小狗成了戰士們的寵物。

4個月后，其他島上的戰士也開始效仿，南沙興起了養狗風。當不同品種的狗們給一座座小島帶來歡樂時，軍營也失去了特有的嚴整：模樣各異的家犬離開陸地時間一長，便難以適應南沙高濕高溫的自然環境，許多狗開始疾病纏身，脫毛、狂犬病逐漸蔓延。面臨這種局面，部隊領導不得不下達了“禁狗令”。

軍令如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面對“禁狗令”，戰士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槍口指向與自己朝夕相伴的狗。他們用廢舊木料扎成木筏，把自己平時舍不得吃的肉罐頭和珍貴的淡水放到筏上，然后，把狗抱上去，將木筏往大海中一推……海天之間，木筏孤零零的，狗的叫聲凄涼、哀惋。木筏看不見了，犬吠聽不到了，戰士們放聲大哭。

1992年3月，各礁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命令：各礁選派一名戰士到北京海軍軍犬訓練基地訓練軍犬，適應戰時需要。4個月后，南沙群島上增加了6名兇猛、機靈、勇敢的“守礁衛士”。

故事之二

“龍海”被分到永署礁，“黑虎”被分到渚碧礁，“金豐”被分到赤瓜礁，“利劍”被分到華陽礁，“蛟龍”被分到南薰礁，“巡防”被分到了東門礁。

軍犬剛一上礁的的確確撒了幾天歡。它們雄踞于哨位上，面對陌生的大海，發出低沉的吼叫。軍犬的一切優良品性在它們身上都體現了出來：它們機警，數海里外出現的船只也逃不過它們的眼睛，每當它們發出叫聲，哨兵舉起望遠鏡，便可發現在遙遠的海平面上的船只；它們忠誠，除了訓犬員，別人休想向它們發出任何指令，也休想對它喂食；它們兇悍，其強健的體魄、犀利的目光令人望而生畏；它們矯健靈敏，騰躍奔跑、捕俘搜索身手不凡。

很快，這些軍犬便成了守礁戰士們不可缺少的朋友和戰友。赤瓜礁上的“金豐”是戰士們的“寶貝”。在島上，“金豐”享有“元首級”待遇：吃得最好，其伙食水準超過了戰士，24小時全天候有人陪它解悶。如此相處不到1個月，它就能分辨出每一個戰士的腳步聲。一次，戰士小劉病了，兩天沒上崗。第二天晚飯前，“金豐”看不到小劉，便跑進宿舍，拉了拉小劉的被子，看到小劉昏沉沉的，便跑到哨位上找來小李，并拉著小李到廚房找來食物和水，送到小劉床邊。小劉醒了，“金豐”高興得發出歡快的叫聲，并抬起腳掌，指著床邊的食物讓小劉吃。小劉感動得抱著“金豐”哭了。

一天，渚碧礁上的“黑虎”正在放哨，突然，它跳入海中，拼命向前游去，哨兵舉起望遠鏡，發現一艘船正向渚碧礁駛來。很快，“黑虎”把這只途經這里并需報關的船帶了回來，哨兵高興地抱著“黑虎”的脖子親了又親。平時，戰士們和“黑虎”摸爬滾打在一起，親密無間，感情越來越深。

無論是站崗還是休息，南沙“高腳屋”上的戰士們已和這些軍犬密不可分，軍犬已成為南沙諸島上有機的一部分。

故事之三

人們知道南沙的自然條件是極不適合人類生存的，但誰也不會想到，狗上南沙居然也會迅速發生變化。

“龍海”本是這批軍犬中的佼佼者，上島初期，它確實恪盡職守。臺風季節一到，它開始變得狂躁不安，面對洶涌的海浪，“龍海”整日狂吠不止。它吃不下食物，睡不安覺，訓犬員小李看著日漸消瘦的“龍海”，時常暗自流淚。

整日烈日炎炎，常年驚濤拍岸，這一切嚴重地損害了軍犬的視力和聽覺。“黑虎”的視力原可發現3000米以外的目標，可幾個月下來，300米左右的目標都很難迅速發現。在條件最艱苦的南薰礁，戰士們發現“蛟龍”能夠準確地分辨出近處每一個戰士的腳步聲，卻對稍遠一些的呼喚渾然不覺。

軍犬是戰士們的伙伴，在島上，每一個戰士都找機會對軍犬表示撫愛，每一個戰士都主動向軍犬喂食，而這一切，又使得軍犬兇悍的脾性消磨殆盡，使它們幾近成了玩賞狗。“龍海”大大咧咧地吃著隨便什么人喂給的食物；無論誰，都可以撫摸“金豐”，誰都可以摟著“金豐”照相；“蛟龍”不知從何時起養成了一身墮性，只要臺風一來，它就整天趴在窩里，不動也不叫，時間一長，戰士們開始懷疑“蛟龍”不會叫了。

惡劣的自然條件摧殘著軍犬的身體，特殊的生活環境破壞了軍犬特有的功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對軍犬進行復訓。

通常條件下，軍犬兩年復訓一次即可，而南沙軍犬，每4個月就得復訓一次，即便如此，有些南沙軍犬也得報廢。無論如何，請人們記住這些南沙軍犬，盡管它們是不會說話的動物。

5月13日，分別數月的6條軍犬匯集于補給船上，它們將重返北京進行復訓。幾個月不見，軍犬們相互打鬧嘻戲著。戰士們站在岸上，揮動手中的軍帽，呼喚著愛犬的名字。

一聲長笛，啟錨了。補給船帶走了軍犬，帶走了戰士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