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話劇《雷鋒》中扮演雷鋒的曹燦說:活得瀟灑些,當當“傻瓜”又何妨;
一位神父說:天主教教義同學雷鋒活動在很多方面是有聯系的;
“亞洲飛人”鄒振先說:講究文明,于己于人都方便。
30年前的3月2日,毛澤東等老一輩革命家為本刊寫了“向雷鋒同志學習”等題詞,從此把學雷鋒活動推向高潮。最近,本刊特邀請了幾位各行各業人士,就新形勢下、特別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條件下,如何認識和開展學雷鋒活動進行座談,并整理和編輯了此文。
熊卿材(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歌舞團一級演員):目前,我國的經濟運行機制正全面地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換,這必然給學雷鋒活動提出新的要求。雷鋒精神的核心,就是無私奉獻。但無私奉獻與按勞取酬、有償服務在一定范圍內是矛盾的。我的看法是:演員參加營業性演出,應當獲得報酬。但文藝演出畢竟是精神產品,因此除了物質的功利標準,還有教育功能的社會效益標準;演員也不能成為純粹的賺錢機器。譬如,中共中央統戰部、解放軍總政治部、國家民委、文化部、全國青聯組織的“心連心”慰問團先后赴新疆、內蒙、廣西慰問演出,我都參加了,都是分文不取的。記得那年我們到新疆阿拉善山口的一個邊防哨卡,那個哨卡上的戰士別說看文藝演出,就是收到一封家信也不容易呵。那天我們路過哨卡,跳下車為一個執勤戰士演出,演員比戰士多好幾倍。那位戰士是流著淚看我們演,我們也是噙著淚為戰士演。幾天后,我們又路過那哨卡,遠遠地看見那戰士持槍行注目禮目送我們直至消失在他的視線內,那情景我至今難忘。你說,我們的戰士成年累月守在戈壁灘上,他們的奉獻價值怎么衡量呢?這樣的演出又能要報酬嗎?現在有句流行的話:“沒有錢是不能的,但錢也不是萬能的。”細細品味,很有滋味。
曹燦(中國青年藝術劇院一級演員):我今年61歲了。30年前,我曾在話劇《雷鋒》中扮演雷鋒。我理解,雷鋒精神,一是對本職工作兢兢業業的精神,再一個是對周圍的同志、對社會擁有一片愛心。在新形勢下學雷鋒,恐怕要處理好這么幾對關系。如無私奉獻與有償勞動的關系—現在,勞動還是謀生的手段,勞動自然要轉換為報酬,但做人做事總斤斤計較,你就會活得很累,就會總覺得自己吃虧,這時你為什么不會活得瀟灑些,當當“傻瓜”又何妨?再如處理好艱苦樸素與發展生產的關系—其實艱苦樸素與發展生產、提高人民生活是不矛盾的,我們既不能暴殄天物、揮霍無度,也沒有必要把一雙襪子補了又補。當然在貧困地區,該補襪子時還得補。還如處理好熱愛本職工作與社會做好事的關系—一學雷鋒不能僅僅理解為做好事,做好事其實是低層次的,尤其是做一陣子好事很容易。你到飯堂去做好事,搶著端盤子,人家服務員不瞪你才怪,因為你搶了人家的工作,讓人家去干什么?重要的是要在自己的本職崗位上做一輩子好事。我對《中國青年》很有感情,29年前,我在貴刊發表了《學雷鋒—演雷鋒—一學雷鋒》的文章,今天又來參加這個座談會,心里很高興。
劉國志(中國天主教愛國會神業處負責人、神父):天主教教義同學雷鋒活動在很多方面是有聯系的。如雷鋒突出的精神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而宗教則對教徒提出“愛主,愛人”的要求,也就是要求教徒把對神的崇拜表現在對周圍的人身上。我們教會提倡的是愛,就如教義上所說的:愛是容忍的,愛不忌妒、不夸張、不自大。我們曾在宣武門教堂組織過“學雷鋒,獻愛心,作奉獻”的便民活動,上海、青島、廣州等地也組織過類似的活動,都是這種愛心的體現。宗教還要求教徒守本分、有責任感。你對自己的工作有責任感,也就是對別人、對社會的負責。在社會上每個人的責任、本分不同,做子女的、做父母的、做領導的、做工務農的,都有自己的本分,本分就是責任,就是義務,就是對本職工作的兢兢業業,對周圍有一片愛心。從這些意義上說,我們宗教界也是贊成學雷鋒,并積極開展了學雷鋒活動的。近幾年來,我們教徒中獲省、市、級的精神文明建設或雙文明建設先進個人的有3000多人。這表明,在社會主義時期,宗教與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有其相容性,能夠并繼續為社會主義的安定團結作出貢獻。
鄭建邦(民革中央聯絡部處長):我是1963年上小學的,可以說,雷鋒給了我這一生很深的影響。在新形勢下繼續開展學雷鋒活動,我覺得有4個問題值得注意:第一、雷鋒既是一位共產主義的戰士,同時也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培養下的道德楷模;作為共產主義者的雷鋒,對其他不同政治、宗教信仰的人來說可能不好學,但作為中華民族的道德楷模,其榜樣的作用是可以超越政治與宗教信仰界限的;而過去,我們把雷鋒作為共產主義戰士宣傳得多,把他作為道德楷模來宣傳還不夠。第二、學雷鋒活動要和時代的主旋律結合在一起,我們的精神文明建設離不開社會的環境、離不開經濟基礎,經濟的力量是最無情的,因此今天的學雷鋒活動要放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一背景下來開展。第三、學雷鋒活動要因人而宜,對不同職業、不同年齡、不同政治身分的人,學雷鋒活動的形式、要求都應有區別,這樣才能有實效。第四、學雷鋒活動要同端正黨風凈化社會風氣結合起來,這樣學雷鋒活動的社會意義就會更現實、更深遠。
金焱(北京市宣武區團委書記):1983年,我們對全區調查后,發現我區無子無女的孤寡病殘老人有300多個,我們就把我區的學雷鋒活動具體化為綜合包戶服務活動,發動全區團組織分片包戶,根據各自的行業特點,定期給老人送醫、送糧、送煤、送菜上門,幫助老人收拾衛生。這些事看起來都很平常,但我們堅持至今,直到為其中的200多位老人送終,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老人屋子長年不掃,氣味熏人,我們的團員進去幫助收拾,可一出門卻難受得吐了。有的老人住的胡同只有七八十公分寬,一條胡同拐七八個彎,就是冬天棒小伙子為老人送完煤,也累出一身汗。前幾年,在兩個文明建設出現“一手硬,一手軟”時,我們的綜合包戶活動堅持了下來,最近在市場經濟沖擊下,有人提出是否改為計時有償服務,我們的團員青年回答說:“這些老人如果有兒有女,我服務時可以有理由要報酬;可他是個無子無女的老人,他靠的就是社會主義,要報酬我開不了這口。”
鄒振先(國家體委訓練局田徑隊教練):說起開放,體育運動是較早開放,走出國門的。目前世界上體育運動員出場競賽,都有出場費,有的出場費高達幾萬美元。而我們的運動員出場參賽的出場費一般交給國家,因為我們運動員的后盾是國家,國家為運動員提供了一切。也有一些運動員對此想不通,但大部分運動員對此是明白的。像鄧亞萍、陸莉等,在奧運會后都向“希望工程”等捐款。你說這是不是雷鋒精神?或許也是。他們從教練、從老運動員身上體會和學到了這種精神。我們的市場經濟是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有我國的國情。在新加坡看到過這樣一條標語:“請講華語,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那么套用一下,是不是可以說:“講究文明,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陳立群(百萬莊園董事長兼總經理):我是1988年回國的,此前在希臘學習。在希臘時,有一天,在馬路上見到一位騎摩托車的摔倒了,一個臺灣人把他抱到醫院,聽說傷者沒危險后才不留姓名地走了。你說臺灣有雷鋒嗎?但我想不管哪個制度、哪個國家,人們都希望人與人之間能多一份溫暖、多一份愛心。我回國后,開了酒樓、歌廳。國內,搞這行業的有不少設“陪酒女”“陪歌女”等,我那里堅決不搞。前些日子,我那里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位顧客在我那兒吃飯,回家時發現他剛為一輛轎車買的車牌丟了。他認為可能是丟失在我們這兒,就來找我們。我二話沒說,問他這個車牌多少錢,賠了他。當然,他弄個車牌不容易,但這個車牌也不一定在我們這兒丟的,有人對我賠失主的錢很不理解。但我堅持這樣做了。我認為我不“傻”,這與其說是我的“生意經”,不如說是我做人和處理人際關系的準則。雷鋒活到今天或許也會贊成我這樣做,人和人之間為什么不能多一份給予呢?
樓志豪(中國青年雜志社副總編):30年間,盡管歷經風雨坎坷,雷鋒精神至今不衰。作為個人,雷鋒當然也會有歷史局限性,但在他身上集中體現的奉獻精神、敬業精神、奮斗精神和對理想的執著追求,已經成為精神文明和民族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
雷鋒堪稱道德楷模。雖然雷鋒生活在計劃經濟條件下,但他依然能夠成為市場經濟條件下做人的楷模。道德,是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行為規范的準則。遵守市場經濟的規則,在經濟交往中誠實、正直、講良心、守合同、重信譽等等,是市場經濟發展的起碼要求,是做一個有道德的人的起碼要求。遵守經濟和社會規則,是講道德的題中應有之義。這樣道德才能適應并促進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市場經濟的發展并不必然地使人們之間的關系變成冷冰冰的金錢關系,助人為樂、無私奉獻依然是社會所需要的,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認為,已經溶人民族文化之中的雷鋒精神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還將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