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克勞迪奧·布斯卡
頭一回當裁判
說起奇聞軼事,那真是數也數不清。先說我頭一回當裁判吧!
那一次我任巡邊員,羅希尼奧里先生吹主裁。當時,羅希尼奧里頭上戴了頂帽子,上身穿系扣的罩衫,下身是條短褲。如果一名運動員犯了規,需要警告時,他就把帽子摘下來,夾在腋下,然后宣布判決。最有喜劇意味的是,整個那天中午,看臺上不斷向我投擲花生。臨近終場還有三分鐘的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叫我:“裁判!裁判!裁判!”當時我已經很疲勞了,無心去理那個人,不過,我還是偷偷把眼睛斜過去看了一下,這時才發現,喊我的人是個賣花生的小販。“謝謝你!謝謝你!”他沖我嚷著,“多虧了你,讓我把花生都賣出去了!”看來我是救了這家伙的命。
你注意到沒有,這就是當年體育場上的暴力行為:向裁判員扔花生。現在可大不一樣了,投擲的東西都升格了,有酒瓶子,有磚頭塊,有什么扔什么,非把你打出血不可。
五十名警察保駕
1983年12月22日是我最后一次當裁判,后來我就去裁判學校當校長了。就在那場比賽結束之后,靠50名警察的保駕我才走到更衣室。觀眾恨不得要把我扯碎。為什么呢?有人說我總使用手中的權力把運動員驅逐出場,其實我根本沒有這樣想過,我只是按照裁判規則來行事。有人認為一個好的裁判應該很少把運動員罰出場外。理論上是這樣,但是很難付諸實踐。
1971年,我曾對著名守門員加蒂使過一次紅牌,那當然是件非常遺憾的事。當時,加蒂走出了禁區,然后用手去抓球。這情形我沒有看到,是巡邊員馬爾希格里亞提出來的。我走到加蒂面前對他說:“你在線外手觸球了。”他回答說:“我沒出禁區!”我說:“出了,先生!”然后把球拿了過來。他轉過身,嘴里說道:“不要臉的家伙!”于是,我走過去,掏出紅牌,把他驅逐出場。他說:“好,我走,可你太不要臉了!”后來我把這些都寫進裁判報告中。
被我逐出賽場的運動員當然不止加蒂一個人,著名球星嚴重犯規也應該受到制裁,我就是這樣做的。所以,現在我一個運動員朋友也沒有,我把他們都得罪了。
視線太短了
那么,是不是有誤判的呢?在我來說是沒有的,漏判倒肯定是有。如果場上有15個裁判,比賽結束后我向他們詢問的話,他們一定會說:“先生,你的視線太短,該罰出場的人還有好幾個呢!”
當裁判最怕是控制不住場上的局面。1983年博卡隊對普拉塔河隊的一場比賽中,上半場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說實話,我并不愿意把運動員罰下去。但有時實在是沒辦法。罰出去一個之后局面仍然十分混亂。中場休息時我坐在休息室里簡直一點兒信心也沒有了,于是就把心里想的講給另外幾名裁判聽。他們聽過之后都說:“你別怕,我們都是你的后盾,全力支持你。”下半場開始后,又有人那樣不道德地胡踢,于是,比賽剛剛進行了4分鐘,我就把一個運動員驅逐出場。在這之后,局面終于漸漸變得說得過去了。
有人給我提出一個問題:假如發現自己有誤判,是不是應該設法補償一下子呢?我回答他說:“先生,這是萬萬不可的!”既然已經犯了一個錯誤,為什么還要再加上一個錯誤呢?裁判員在場上應該做的是嚴格履行裁判規則;我們的責任是領導比賽,而決不是什么“挽救”比賽。至于誰想從足球撈到什么好處,那他就沒有資格當裁判員。我從24歲開始當裁判,1975年和1980年兩次被評為最佳裁判。現在我既不富裕,也不缺錢,如果我不當裁判而去另外謀個職業,每年能拿到20萬阿根廷比索,但我沒有這樣做,我還是愿意當個并不富裕的裁判。
球員變得懂事了
在這28年當中,我還發現運動員的心理也在不斷變化,越來越變得懂事了,比較文明些了。青年人似乎更好一些,踢球時候比較謹慎。這主要是指粗野動作而言。從前可是不管你身體的什么部位,只管亂踢,現在大家都懂,如果把對手的腿踢斷了,就等于把人家拋在街頭。這種行為對自己來說是無法原諒的,誰也承受不了這種心理壓力。這一點從場上運動員的對話中也可以察覺到。以前,常聽到這樣的話:“嘿,你他媽往哪兒踢?”現在的話已經變了:“噢,沒關系,繼續踢吧!”
性格乖僻的運動員我也遇到過,這是另一種類型的人,真讓你拿他沒辦法。薩里納斯就是一個,什么機會他都不放過。有一次,他不知怎么捉弄了對方的守門員,雙方隊員糾纏在一起,鬧得不亦樂乎。我發現后,跑過去,把幾個運動員叫到一起,在我低頭掏筆記本的時候,薩里納斯一下子溜開了。我只好轉身尋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這家伙動作真靈活,一直在我身后邊轉。我邊找邊大聲問:“薩里納斯哪兒去了?”這時,我的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說話了:“喂,伙計,我在這兒呢!”真讓你哭笑不得。
手表和失誤的故事
關于我的計時手表也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那是大學生隊和維萊斯隊的一場比賽。比賽的下半時,進行到第十分鐘,我發現表針不動了,搖一搖還是不走。當時我真有些絕望,這下子可怎么辦呢,要鬧大笑話了。過了一會兒,我終于想出一個主意。于是,我找了一個機會跑到巡邊員身旁,對他說:“聽著,我的表不走了。到終場時,你暗示我一下。”這樣,那場比賽才沒露出破綻,而且事后沒有一個人知道。
在我的裁判生涯中也有過失誤,嚴重的失誤,簡直可以說是個大錯誤。那是1981年3月8日,里維爾隊對阿根廷隊的一場比賽。當時已經接近終場,場上出現了亂子,我罰出去幾名運動員,然后吹哨繼續比賽。場外的觀眾席上亂糟糟一片聲音,我也沒有多想。兩分鐘之后我才發現,里維爾隊場上的運動員不夠數,我忘記了彼德羅·岡薩雷斯也已經被我罰下了場。按規則人數不夠比賽是無效的,但這個錯誤不在比賽雙方,而在于我。好在時間已到,我便吹響了終場的哨聲。事后,裁判臺告知我:“你今天的表現可不怎么樣啊!”雖然沒有懲罰我,我還是整整一個星期抬不起頭來。
以上是我東拉西扯地談了點當裁判的經歷,同伴們都管我叫“鐵杠子”,因為我在比賽場上總是不動聲色。這也許是對我的夸獎。在當裁判的日子中,我看到了許多出色運動員精彩的表演。當然,我在場上時無法象觀眾那樣享受觀賞足球的樂趣,裁判員的職責要求我每時每刻注意運動員另外的一面:是否有犯規行動。作裁判的神經要高度集中,一刻也不能放松,否則就會出現問題。
(伊仁摘自《新聞人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