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4月,中國東方租賃有限公司成立,標志著我國的融資租賃行業開始起步,至今年4月,融資租賃在我國的歷史已經整整18年。
我國融資租賃業在發展中遇到很多挫折,這里面有投資環境問題,也有體制問題。曾一度使租賃這個朝陽產業瀕于萎縮。此時不少人(包括外國投資者)對我國融資租賃的前途表示悲觀時,我國融資租賃行業的新兵———信德電信國際合作有限責任公司(中信與德國西門子合作成立的融資租賃公司)卻對融資租賃在形式和內涵上進行了創新,這是發人深省的。
一、常規融資租賃,功不可沒
要了解信德對融資租賃的創新,首先必須對這種創新的基礎———常規融資租賃,作一些了解。
18年來,我國融資租賃行業幾乎全部采用常規融資租賃方式。這種融資租賃方式一般由三方(出租人,承租人,供貨人)參與,由兩個合同(融資租賃合同和購買合同)構成。租期不長,一般不超過5年。還租日期固定,還租金額固定。還租來源一般是企業的綜合效益。對承租人的信用審查嚴格,主要著眼于企業的經濟效益,對項目本身能否產生效益,通常放在比較次要的地位。一般要求有連帶責任的擔保。
在90年代中期以前,我國因外匯短缺不得不實行嚴格的外匯管制時,常規融資租賃為企業利用外資,提供了簡便的渠道,為企業的技術改造,提供了進口國外先進裝備的機會。當人民幣的存貸利率居高不下時,常規融資租賃為企業提供了利率較低的外匯資金。企業大量的短平快項目,通過常規融資租賃取得了成功。截至1997年底為止,中外合資的租賃公司已累計引進和利用外資超過60億美元,其中不包括飛機租賃和同期中資租賃公司的營業額。這60多億美元對我國的電信、石化、電力、冶金、交通和輕工等行業的技術改造,起到了積極作用。融資租賃已成為僅次于外商直接投資,對外借款的第三種重要的利用外資的方式。常規融資租賃既解決了企業資金短缺的問題,也支持了我國產業政策的調整。
在我國融資租賃的歷史上,常規融資租賃功不可沒。二、新的租賃模式,應運而生
雖然常規融資租賃功不可沒,卻存在適用范圍問題。一般來講,常規融資租賃適用于期限短,金額小的“短平快”技改項目,其作用相當于“救急不救窮”。而對于期限長,金額大的項目,對于項目本身的效益看好,但面對企業的信用等級不足等情況,常規融資租賃則顯得力不從心。
我國的電信行業就屬于這種情況。電信行業的投資效益穩定,投資風險較小。但初期的資金需求量大,資金的占用期限較長,而經營電信業務的企業,在創建初期的信用等級不足,不僅不可能從商業銀行取得貸款,而且也不可能采用常規融資租賃來實現項目的建設。
在這種情況下,信德電信為了適應我國電信行業的發展,根據我國的法律和法規,設計了一種新的融資租賃模式。這種新的融資租賃模式(StructuredParticipatingLease)相應的中文名稱是結構化共享式租賃。業內專家認為,將這種新的融資租賃模式稱為項目融資租賃更貼切,也更容易為大家所理解。
項目融資租賃的操作,可以分為3個階段:
第1個階段是注資階段。由于項目比較大,資金的投入期限較長,整個項目的資金注入需要一定的時間。注入資金的目的是形成生產能力,除了購買設備以外,資金的用途還包括為形成生產能力所必須的設備運輸費、建設安裝費、技術服務費等。出租人為項目付出的全部資金,構成了項目的租賃成本。例如總共付出9524萬美元,這9524萬美元就是租賃成本。
在注資階段,項目融資租賃和常規融資租賃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第2個階段是還租階段。當項目建成投產以后,不久就會有收益,就會產生現金流量。一旦產生現金流量,租賃項目便進入還租階段。按租賃合同約定,項目現金流量將按一定的比例在出租人和承租人之間分配,例如70%分配給出租人,用于還租,30%由承租人留用。當然在具體操作中,項目現金流量的分配是定期的,一般是每半年分配一次。分配給出租人的部分,將按租賃合同約定的折現率進行折現,用以沖減租賃成本,例如第1期分配給出租人的現金流量為170萬美元,折現后合144.5萬美元,則租賃成本的余額將減少144.5萬美元,由9524萬美元減小到9379.5萬美元。依此類推,直至租賃成本余額全部沖減完。
項目融資租賃和常規融資租賃的最大區別是還租方式。項目融資租賃的租金,完全依賴項目本身產生的現金流量,而分配比例則由出租人和承租人在分析項目的基礎上,協商確定,由于項目的現金流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能會時多時少,因此還租期限的長短不固定,也不可能固定。
第3個階段是回報階段。租賃成本全部沖減完以后,出租人享有一定年限的資金回報,例如5年。回報率按現金流量的比例提取,例如按50%提取。如果某期的現金流量為248萬美元,則出租人將分配到124萬美元,承租人留用124萬美元。
回報階段是項目融資租賃的獨特之處。在項目起動初期,一般需要項目資本金。現在采用項目融資租賃,承租人幾乎是白手起家,沒有任何項目資本金,幾乎所有的投資都依靠出租人提供。出租人以融物的形式注入的巨額資金,起到了投資的作用,這些資金既要承擔承擔項目不成功的風險,也要承擔項目初期現金流量不足的風險。因此,按風險與回報一致的原則,有一定的資金回報。
回報階段結果,租賃物件的所有權由出租人轉移到承租人,整個項目融資租賃結束。三、項目融資租賃所體現的創新
項目融資租賃和常規融資租賃一樣,首先是一種融資租賃,具有融資租賃的基本特征:1.是一種由三方參與,至少由兩個合同構成的綜合交易;2.在交易過程中,以融物代替融資;3.租賃物件的所有權及其轉移方式符合融資租賃的要求。
但是,項目融資租賃和常規融資租賃又有很多不同之處,這些不同體現了創新。
首先在前期工作方面。常規融資租賃對租賃項目的取舍,以承租人企業的綜合經濟效益為主要依據,并且要求有足夠信用等級的第三者提供連帶責任擔保。
而項目融資租賃對租賃項目的取舍,主要以項目本身產生現金流量的能力為依據,對企業的信用等級,采取非常靈活的態度,并且不需要任何第三者提供任何形式的擔保。
其次在適用范圍方面。常規融資租賃適用于金額小,期限短的項目,一般是單機或生產線。在項目形成方面,常規融資租賃往往是先有項目,后有融資租賃,即在已有的項目中,作一些拾遺補缺。
項目融資租賃則適用于金額大,期限長的大項目,例如信德電信為某電信企業提供的項目融資租賃,覆蓋了好幾個大城市的整個移動通訊網的建設。項目的金額一般都在千萬美元級,項目的期限一般都將超過10年。在整個項目的建設中,融資租賃唱主角,而不是一種拾遺補缺。
第三,在還租方式方面。常規融資租賃非常嚴格,3年就是3年,5年就是5年。在租賃成本和起租日確定以后,還租日期和還租金額(本金部分)也隨之固定,不允許承租人有半點疏忽或閃失,否則將對承租人采取懲罰措施,并留下不良履約記錄。
而項目融資租賃在還租方式上非常靈活,還租以項目的現金流量為基礎,錢多的時候多還,錢少的時候少還,暫時沒有錢的時候暫時可以不還,承租人完全免除了因未按時還租而留有不良履約記錄的憂慮。整個還租期限不固定,也減小了承租人的債務壓力。
第四,項目風險問題。常規融資租賃的出租人不承擔任何項目方面的風險,因為還租來源是企業的綜合經濟效益,即使企業的經濟效益不佳,暫時無力還租,出租人也不可能有任何靈活或變通的辦法。一般都會和承擔連帶責任的擔保人取得聯系,追索租金。
而項目融資租賃的項目風險由出租人承擔,如果項目失敗,除了按物件所有權的規定處理以外,無第三者可追索。四、對融資租賃前途的展望
信德對融資租賃模式的創新,在業務開拓上的大手筆,值得我們深思。是什么因素促使信德對融資租賃創新?融資租賃在我國的發展前景如何?下面結合業界的實際,作一些分析。
第一,信德的這種創新,說明信德的投資者對我國的經濟環境有比較深入的研究,對我國融資租賃行業的歷史和現狀,有比較正確和客觀的認識。任何一個境外的投資者,絕對不會將巨額的資金投向沒有前途的產業,或者投向一團糟的交易方式。信德的投資者對我國融資租賃行業的前途和發展充滿信心,創新正是一種信心的表現。
信德的這種創新,也體現了信德經營管理人員深厚的業務功底。如果對各種金融產品缺乏經驗,如果對我國常規融資租賃的基本做法缺乏認識和了解,如果對我國的法律和法規缺乏研究,創新是無從談起的。
第二,信德的這種創新和大手筆,在客觀上說明了我國融資租賃業界的欠租問題已成為歷史,影響行業形象的歷史包袱已成舊話。
融資租賃本來是市場經濟體制的產物,我國在處于計劃經濟體制的時候,采用這種方式引進外資,只能按計劃經濟的管理方式,由政府部門“安排”項目。80年代末期,我國的經濟體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投資主體由“國家”變成了企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銜接不上的問題。業內某資深的專家認為,如果我國現在仍然實行計劃經濟體制,當初由各級政府部門“安排”的融資租賃項目,肯定不會出現壞賬,這種看法不無道理。將經濟體制轉換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問題歸咎于融資租賃本身,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信德的投資者對這一點,認識非常清楚。
欠租問題已經在1998年初得到圓滿解決。巨額的欠租是件壞事,但是在解決欠租的過程中,卻給業界帶來了3個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是促進了立法問題的解決,二是培養出了一批人才,三是使后來者有經驗可借鑒。在90年代成立的租賃公司,例如實華、環宇、信德等,普遍經營得不錯。在某種程度上講,正是由于有這3方面的效果,才使信德的創新有氣候條件和土壤條件。
第三,信德的創新,說明我國已經進一步具備發展融資租賃的大環境。
除了法律環境和財稅制度的改進以外,18年來我國融資租賃業界逐步形成了符合實際的合作和管理方式。例如在合作方式上,中外雙方的優勢互補原則,在項目選擇上,堅持揚長避短的市場定位原則等。所有這些因素,為信德的創新提供了大環境。
第四,信德在通過融資租賃利用外資上,給了我們一些新的啟示。
我國向外借款,不外乎是統借統還,統借自還,自借自還等3種模式。由國家統借統還,不存在問題。由企業自借自還,尚不具備條件。而統借自還,風險太大。國家統借,形成主權債務,通過由國有企業構成的窗口,向企業轉貸,然后由企業自還。企業缺乏自還的能力,無疑增加了國家主權債務的壓力,增加了國家主權信用的風險。
中外合資的租賃公司,從成立之日起,就明確了其引入的外資不構成國家主權債務。中外合資租賃公司自主發展,自選項目,自擔風險的經營原則,為企業的自借自還創造了機會,也大大減輕了國家主權債務的壓力和風險。從這一層意義上講,融資租賃值得進一步提倡。
總之,信德設計的項目融資租賃,為我國融資租賃的發展提供了新的領域,值得其他租賃公司借鑒,也值得我國經濟界重視和境外的投資者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