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寶吃藥

●李亞瓊

我4歲的女兒毛毛吃壞了肚子，發燒、腹瀉，胖嘟嘟的小臉一下子就凹陷了許多。喂藥，自然成了最頭疼的一件事。

看見我將藥水一倒進瓷湯勺，她就立刻提出抗議：“不，要用我的不銹鋼小勺!”為了她順利地將藥喝下去，盡快地恢復健康，別說不銹鋼小勺，就是她要大鍋鏟我也會依她的。

換上不銹鋼小勺，她就很乖地湊過來，我心中暗喜：到底懂事些了，不像以往好說歹說拼死拼活都不喝。然而我的高興只持續了兩秒鐘，就發現她湊近藥水的是鼻子而不是嘴!她搖著小腦袋說：“唔，不好聞，像爛菠蘿氣味，這藥肯定蠻苦。”我說藥肯定不好喝，但它能殺死你肚子里的細菌。她說，媽媽細菌是什么樣子的呀？我說細菌很小很小，要在顯微鏡下才看得見，她說我要先看一看細菌是什么樣子的，如果我先喝藥把它殺死了，我還怎么看得到細菌呢?我說你不用耍貧嘴拖延時間了，這藥你不想喝也得喝，喝了藥病才會好。

她見此招不靈，又出一招，扭糖稀般地貼在我身上，嬌聲嬌氣地哀求我：“媽媽、媽媽，這藥蠻苦呵……”我說苦也得喝，她不作聲了。過了一會兒，她說：“我得想一個好辦法才行!”她的辦法是“媽媽喂藥，爸爸緊接著喂水，奶奶再緊接著喂糖”。我說可以，這個要求不算高。

三個大人馬上彎著腰、陪著笑、準備輪番開展“一條龍”的優質服務。藥到嘴邊，仿佛大難臨頭，她急中生智，又出奇招：“上次媽媽喂藥把我嗆著了，還是爺爺最會喂，我要爺爺喂我。”她爺爺前天就出差開會去了，看來，她是存心不想喝藥了。

丈夫有點不耐煩了，沉下臉喝道：“再不喝就灌了!”我們都清楚灌藥的危險性，不過是虛晃一槍而已，誰知她根本不吃這一套：“媽媽說了”她推出我這張擋箭牌，“灌藥會嗆著小孩，你把我嗆死了公安局要抓你去坐牢!”丈夫又嚇唬她：“再不喝，我就打你的屁股!”“媽媽，媽媽”她驚慌地縮到我的懷里：“你看你看———”她邊說邊脫鞋子襪子，露出小腳丫上新近不小心摔破的傷口：“你看我可憐不可憐?”不知她葫蘆里想賣什么藥，我胡亂點頭：“可憐可憐。”她笑了，馬上反問：“那你們還打不打我?”我只好連哄帶勸要她快喝藥，她說，你們三個人一起喊喝，我就喝。

于是，為了快快結束這令人心焦的喂藥場面，三人齊聲喊道：“喝!”小家伙卻不滿意：“不行不行，要像‘破爛換錢(收破爛換錢的叫賣聲)那樣喊。”遵旨重來，三人同心協力，齊聲大吼，一聲“喝”字震天響，緊接著便聽見樓道里“哐當哐當哐當”，想必是什么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破了膽。稍許，鄰居楊媽提著摔變形的簸箕敲開我家的門，戰戰兢兢地問：“毛毛姆媽，你們家沒事吧?”三個大人面面相覷，大笑不止。

我長嘆一聲，生一個尚且這么磨人，以前婦女生七、八個孩子，豈不是天才?丈夫正與我商量送她到醫院打針，只見小家伙得意洋洋地走過來說：“媽媽，我自己把藥喝了，你看我行不行?”我們被驚愕得目瞪口呆!唉，鼓勵她自己喝藥，我們當初怎么就沒想到呢?看來，在教養獨生子女的方式上，我們大概步入了太多的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