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生機勃勃的上海

記者／苗煒 王琿 題圖／爾冬強

白力小姐調至上海工作時，正值“白領連鎖公寓”開張，她成了那里第一批房客。公寓是租用各住宅小區里的閑置房，統一裝修后再出租給來滬工作的外來人，“連鎖公寓”的副總經理張超介紹說，這家企業希望能在全國80個城市展開連鎖經營，上海是第一站。24歲的姑娘張超已經在浦東買下了自己的房子，她是這個生機勃勃的城市中生機勃勃的一分子。

“零首付”第一人

6月底，計強強先生在淮海路辦理“零首付”購房登記手續時，被中央二套經濟欄目的電視記者趕上了，他由此成為滬上“零首付”購房的“第一人”。

計先生1988年起留學海外，在國外前前后后待了6年，那時起他就開始留心亞洲發達國家和地區的樓市狀況。1993年，他在上海買了第一幢房子。他說：“從宏觀上，我非常看好上海樓市。上海的房產剛剛啟動，作為國際大都市，經濟發展越來越快，人才越來越多，人均收入越來越高。土地呢?土地稀少，而且越來越密，越變越小，想想吧，你現在買下一套房子是什么價，幾年幾十年后又是什么價，不升值才怪呢。‘零首付是種新的嘗試，每項新政策出臺總會有些受益者，房產也如此，介入得越早越劃算。”

越早越劃算?事實上，上海的一些外銷公寓已從幾年前每平方米2000美元的價格跌至每平方米6000元人民幣，投資房產還需要眼光和運氣。計先生在閘北、長寧、徐匯、閔行等地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購買了6處房產，目的無非是兩個，出租與升值，他說：“回報肯定是有的，不然我不會這樣樂此不疲地干下去。可以說，我的狀況一年比一年好。我現在所做的，正是每一個成功投資者所做的。總的來說，我還是看好一二十年以后。”

計強強說，上海有些樓盤，夜里亮燈的房間并不多，可樓盤已經售空，由此可以得出結論，樓市投資有大眾化趨勢。

造成樓市投資的可能性，一個原因是政府鼓勵消費的政策，在上海購房可以享受“返稅”，你購房后交的個人所得稅到2003年底會一并返還。另一個原因，則是各家銀行在上海明爭暗斗。

銀行是什么?

據可靠消息，“零首付”本是工商銀行上海分行要率先推出的信貸方式，但建設銀行上海分行決意先發制人，結果二者的新聞發布會僅相隔一小時。工行上海分行隨后又推出汽車零首付信貸業務，兩家銀行各施本領，使上海市民知道了“零首付”的概念，也知道了“樂得家”、“錢生錢”這樣的信貸方式。

建行上海分行的“樂得家”是第一次將房產信貸與非房產消費信貸打通，比如你已分期付款30%，就可以用這30%的額度申請其他的消費信貸。

盡管在業內人士看來，真正意義的零首付是天方夜譚，“零首付”應該叫作“個人商品房抵押貸款”，但是，誰也無法忽視一種新型的“銀行形象”問題。

“關鍵是個人信用，上海正在做個人信用登記。上海各家銀行共有15種可透支的信用卡，結果有一位女士，一人擁有13張，這是很危險的。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各家銀行之間太封閉。”匯豐銀行某部門副主管蔣曉曦先生說，盡管匯豐這樣的外資銀行還不允許涉足個人的人民幣業務，但他們始終在研究上海市民的需求。在上海的銀行推出個人理財顧問之際，匯豐早有較為成熟的規矩，他們在香港有一種叫“卓越理財賬戶”的項目，最低存款要求是50萬港幣，如果匯豐能涉及人民幣業務，你也許就會選擇在匯豐擁有一個理財賬戶，當然他得有幾十萬的本錢。

9月7日，蔣曉曦的工作是陪同香港銀行工會代表團訪問上海，入世在即，金融領域的高層訪問緊鑼密鼓。蔣曉曦1988年從外交部辭職，進入匯豐銀行進行培訓，這個上海本地人知道，匯豐銀行1853年進入上海，從那以后就一直沒有離開，即使在“文革”時，所有的業務都停頓。

你不做股票嗎?

初到上海的人必先去一趟外灘，就像初到北京的人必先去一次天安門廣場。匯豐銀行的舊址就在外灘，現在是浦東發展銀行的大樓。

90年代，上海市政府拍賣匯豐舊樓，也許暗地里希望匯豐能不惜代價將這座樓買回去。而匯豐認為，這座樓的象征意義比實用意義更大，結果是浦東發展銀行用15億人民幣的價格買下了舊樓。在浦東，中國銀行斥資2億美元興建的中銀大廈與“金茂”相對，15億，可以建一幢新樓了。

上海歷史研究所的許敏先生說，上海是一個習慣于翻新的城市，外灘的匯豐舊樓已經是第三個匯豐，是1925年至1930年間翻新的匯豐。

如今的匯豐辦公室設在浦東的森茂大廈，那里50%的房客都是外資銀行。蔣曉曦說，那里面工作的每個年輕人都在相互進行橫向比較，以尋求心理平衡。這座大廈不久將改名為“匯豐”，因為“匯豐”買下了冠名權。

150年前的“禮查飯店”，如今叫“浦江飯店”這座外百渡橋邊的老建筑亮起了全中國的第一盞電燈，接通了全中國的第一條電話，也許還舉辦了全中國第一次社交舞會。當然，它也是新上海第一個證券交易所。

31歲的小房在三層的大戶室里吸煙，盯著屏幕。他沒有念完大專就想跑去日本，被拒簽3次找了幾個不順心的工作后，在1992年進入股市。他的啟動資金是父親給的，他父親在80年代就開始買股票——延中股份，那時的紅利不是錢，而是一套餐具。他父親那么早就介入股市是因為他爺爺的教導——老上海早就有股票，玩股票是可以賺錢的。

父子倆都賺錢了，當年楊百萬用麻袋倒騰國庫券掘來“第一桶金”的故事是上海灘的神話，如今，從上海“兩萬戶”貧民區出來的小房也像個新的神話。“每個上海家庭總有一個人會玩股票，你不玩股票倒讓人覺得怪怪的，”小房說。

小房解釋什么叫“兩萬戶”，那是解放后按蘇聯模式在楊浦區修建兩萬套住宅，樓下是公用的衛生間與廚房，樓上是5間房，每間房就是一戶人家。這跟老上海注重細節的公寓設計是天壤之別，“那也許是俄國人養馬的房子，”小房說。

大戶室里，小房的抽屜里放著一本書，《賭場資本主義》。“也許我們將進入一個全球化的賭場，計算機與網絡就是先把賭具普及。”這個低調的賭徒只用一臺老尋呼機，坐公共汽車，每天接送孩子上幼兒園，“我中午吃完飯會沿著黃浦江散散步，有一天，我覺得，黃埔江兩岸就是一副對聯，這一邊是帝國主義留下來的風格各異的建筑，那一邊是陸家嘴近十年冒出來的光怪陸離的大廈，橫批就是外灘上的人民英雄紀念碑，這一副大對聯真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