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與青水畬族鄉

一

2001年11月，當記者來到福建三明市轄區的永安市青水畬族鄉三房畬族村回訪時，村支書鄭進偉笑容滿面，頗為驕傲地領我們在村里兜了一圈，看新鋪成的水泥路、新架起的水泥橋、新修好的水渠……

但一年多前，記者隨三明市委書記蒼震華到三房村駐村夜訪時，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天下著雨，村里的主干道爛泥粘腳，難進難出，田里種的200多畝反季節蔬菜難成氣候，專等著外地的菜販上門來收，自然賣不出什么好價錢。那時村支書鄭進偉剛剛當選，這個30歲出頭的新手老是緊鎖著眉頭。就在這時，市委書記蒼震華來了。

如今的三房村變化真大。在村里記者看不到一個閑人，每天都有村里人跑閩南等地大市場，一天最多時可發出1萬多公斤菜。

“昨晚烏坑自然村的鐘金開就弄了一車近4千公斤的包菜跑市場去了。”鄭進偉說，“多虧蒼書記教我打開工作局面啊！”

三房村的今天只是永安市青水畬族鄉大變化中的一個縮影。

二

三明是一個多民族雜散居地區，全市有32個少數民族，人口2.4萬，幾乎每一個縣（市、區）都有一個以上的少數民族聚居的行政村或自然村。而青水鄉總人口16526人，其中畬族人口就有5205人，占三明少數民族人口的四分之一。作為當時三明市惟一的畬族鄉，青水鄉能否發展進步，對于落實黨的少數民族政策，對于三明的少數民族工作而言，具有重要的意義。

然而青水鄉卻是一個地處邊遠高山、經濟欠發達的農業型鄉鎮。

從1987年成立民族鄉以來，青水就成了三明市委主要負責人的關注問題之一。1996年，前任三明市委書記黃賢模與青水鄉際頭畬族村建立了掛點聯系關系。1998年2月，剛剛接任三明市委書記的蒼震華就繼續把這種掛點聯系關系擴大到整個青水鄉。

要支持青水鄉，首先要幫助他們突破交通“瓶頸”。1996年，青水鄉惟一的對外出口通道青桃公路拓改工程破土動工了。然而790萬元的資金缺口卻困擾著青水鄉——1998年，青水的一般預算內收入才118萬元。

這么大的工程靠青水鄉顯然抬不動。1998年7月，蒼震華第一次到青水調研，在詳細了解了鄉里的情況后，毅然決定青桃公路資金缺口由“三家抬”改為由三明和永安兩級抬。畬鄉人如釋重負。

之后，青水鄉相繼竣工了四條公路。如今，全鄉7個少數民族村，村村通了水泥路。

山門打開了，貨暢通其流。但要流暢出去的貨是什么呢？蒼震華幫助鄉里理清了思路。煙葉原來是青水鄉的農業支柱，也是農民的主要經濟來源。但是一枝獨秀的農業結構使農民的收入并不穩定。1998年7月，蒼震華到青水的際頭村，見村民們正將一袋袋燈籠椒裝車外運，便走上前詢問：“賣到城里多少錢1斤？”

“從這里批發出去，1斤2塊錢；運到三明和閩南可以賣到3塊錢。”村干部說，“今年村里充分利用高山氣候季節差的優勢，比去年擴種了100畝。”

變劣勢為優勢，發展反季節蔬菜，這才是好辦法！

雖然此后幾年燈籠椒價格不如以前，鄉里已經沒有幾個人再種燈籠椒了，但是這種思路卻延續了下來。青水人在大田種起了包菜、萵苣、橄欖、花菜，到2000年全鄉反季節蔬菜種植面積突破了5000畝，而2001年僅前三個季度就已種蔬菜6010畝。反季節蔬菜逐漸成為畬鄉農民增收的主要項目。

每次到青水鄉，蒼震華都會帶上民委、教委、農業、交通等部門的同志一道，出主意，想辦法。山里的低產田多，農業部門就幫助申報了國家立項農業綜合開發項目。這個項目1999年底實施，2000年初就完工了，總投資150多萬元，極大地改善了青水鄉的農業基礎條件。真心幫扶就會開花結果，青水鄉成了三明的農科教結合示范鄉鎮。

有了農業技術，發展什么都轉得快。1998年青水鄉的食用菌種植面積不到2萬平方米，去年就達到了8萬平方米。2001年引進試種約20萬平方米的姬松茸也取得了較好的收益。

記者在汀海畬族村看到了鄉里致農戶的一封信。信里希望廣大農戶能夠做好稻草的回田或捆扎、保管，不要再焚燒稻草了。記者一問，原來稻草是生產姬松茸的主要原料，目前每百公斤已經能值10至12元。

在百豈村里，農民鐘文銓正去挑稻草，準備今冬明春讓自己的菇棚再增加一個240平方米。在鄉村田間，像這樣辛勤勞作的景象隨處可見。鄉黨委書記邢克強感慨地說，過去一到冬天，抱火籠的人好多；現在農田的復種指數大為提高，一年三作甚至四作，閑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三

蒼震華到三明工作后，僅青水就到了10多次。青水有七個畬族村，蒼震華已跑了六個村。

第一次進百豈村時，有一個70歲上下的老人，在村口一看到蒼書記就跪下了。原來，他族里閑置的祖宗房在新村建設時被拆掉了，老是想不通。

這老人家已建了新房，且這閑置的祖宗房又是村里最破舊的，再說有份的另外20戶都同意拆。而破舊的閑置房，政策規定就是要拆的。

政策本來就要原原本本地交給群眾，更何況是少數民族群眾。蒼震華作了一番解釋。

百豈公路一修好，蒼震華再次進村，正好又在村口遇到了這位老人家。剛打招呼，這老人家連忙拉著蒼書記的手說：“路修得好，感謝共產黨給村里辦了一件大好事！”

1998年7月，蒼震華來到際頭走訪時，看望了特困戶鐘生輝。鐘生輝一家三口，其妻患有間歇性精神病，經常看病吃藥，開支很大。可與鐘生輝聊家常時，蒼震華卻得知鐘生輝因只生一個女兒，還想再生一胎。

蒼震華開導說：“國家政策允許少數民族家庭生兩胎，這個政策是正確的，但是不一定非生兩胎不可。生育，首先得考慮家庭經濟情況，要使家庭每個成員身體健康、智商高；不能愈窮愈生，愈生愈窮。” 說到這里，蒼震華笑著說：“我是滿族人，也是少數民族，我也只生一胎。”

少數民族中的弱勢群體更是蒼震華密切聯系的重點。鐘玉萍，這位青水畬族女學生，今年已經在永安市民族中學上初三了。可1998年初，她卻差點要輟學回家。正在這時，“春蕾計劃”讓蒼震華與她及時結成了對子。

那時正在青水中心小學讀五年級的鐘玉萍，是校級、鄉級優秀少先隊員及“三好生”。但鐘玉萍的父親在1987年不幸去世，她與比她大3歲的哥哥全靠母親拉扯；此時，鐘玉萍的母親再也無力供兩個小孩同時上學。

與鐘玉萍結成對子后，蒼書記每次到青水，一有空就會去看望鐘玉萍。1999年國慶期間，他還特地叫上從福州前來三明探親的愛人劉榮，這位福建省委統戰部民宗處處長，專程來到了鐘玉萍家。

季節變幻，國慶后天氣就逐漸轉涼。鐘玉萍的家四處漏風。蒼震華和他愛人看在眼里，修繕一下要花多少錢啊？在拉家常中，他們巧妙地知道了答案。事后，蒼震華、劉榮夫婦捐助的修繕費很快就轉到了鐘玉萍母親手里。

四

2000年8月，蒼震華來到了三房畬族村駐村。白天，他與村干部及村民代表座談。夜晚，他打著手電，撐著雨傘，夜訪百姓。

時年65歲的老黨員鄭振榜年老體弱，兩個兒子都過早離世，孫子才17歲，一家五口沒有一個強勞力。一看到蒼震華，老鄭就禁不住淚眼模糊了：“是村里的共產黨員關心我們，不然……”

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了黨建上。村里的支委選舉剛好在不久前結束。蒼震華問道：“村支委選舉參加了嗎？”

“參加了，還投了票。”老鄭說。

“對新當選的支委滿意嗎？”蒼震華又問。

“滿意，就盼著他們把三房村搞得更好。”

“平時支部有組織老黨員開會、學習嗎？”

“有。”

……

鄉黨委書記邢克強介紹說：全鄉的村支部實行換屆選舉，全鄉21個村有一半村支書是新手。

蒼震華交待鄉里一定要加強新上任干部的培訓，抓緊讓新支書熟悉應知應會的一些基本內容，尤其是認真學習“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盡快適應新崗位。

如何引導村民們增收致富的愿望？蒼震華在與鄉村兩級干部座談時說，和氣能生財，團結出戰斗力，團結出生產力。一定要讓“56個民族是一家”在這里得到很好的體現，唱國際歌，搞五湖四海，做到“漢畬一家親”。

漢畬群眾能否和氣生財，鄉村兩級班子能否團結是關鍵，其中支部能否團結最重要。蒼震華說，一定要多看自己的短處，多看人家的長處，形成一個帶領群眾致富，團結的、戰斗的堡壘。

對此，畬族出生的鄉長鐘才文有著切身的感受。蒼震華第一次到青水，發現鄉里的兩位主要領導全是漢族，民族政策得不到體現。鐘才文那時只是鄉里的副書記。

不久，在三明、永安兩級市委的關心下，鄉里的主要領導調整成了一漢一畬。而由鄉長轉任書記的邢克強與新任鄉長鐘才文也把漢畬團結牢記在心。兩年多來，他們配合十分默契。同時，鄉里也加強了少數民族干部的培養使用，鄉黨委成員分別兼任7個少數民族村的第一書記。

支委們一定要站得更高，想得更深，看得更遠，為三房村的明天著想。蒼震華這句話總是鼓舞著三房村支書鄭進偉。

鋪路、修渠、筑橋……村干部先上，哪里難哪里干。鄭進偉自己沒空時，也一定要請家人代工代勞。筑橋資金不夠，村干部就帶頭捐資。發展新的經濟項目，鄭進偉去請來技術人員幫助培訓，并在田里播種育苗，自己帶頭試種。

青水鄉的畬族老鄉早已熟悉蒼震華了。在三房村駐點，為了不擾民，蒼震華住到了已經放假的村部簡陋的小學里，前后兩天時間，許多群眾主動分成幾批來找蒼書記交心。

現在的畬鄉人給蒼書記寫信的依然不少，但已經不是當初有怨氣的上訪了。

蒼震華說：“落實‘三個代表’的要求，就要把‘圍繞經濟抓黨建，抓好黨建促經濟’具體化，把落腳點放在農業增效、農民增收上……”

最終以農民富起來為目的，實現漢畬共同發展繁榮——記者在采訪中感受到：這就是蒼震華正在實踐著的崇高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