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霹靂

龔　銳

半個世紀以前，在硝煙彌漫的朝鮮上空，年輕的中國空軍與世界頭號空中強國的美國空軍，進行了一場不平衡的空中較量。米格－１５和Ｆ－８６等名牌戰機捉對廝殺，開創了噴氣式飛機空中格斗之先河，美軍王牌飛行員頻頻折戟，美國驚呼：“共產黨中國幾乎一夜之間成為了世界空中大國。”

奮勇作戰甚好甚慰

１９５０年１０月１日，美國向北朝鮮大舉進攻，我國決定出兵朝鮮。按照與蘇聯的協議，抗美援朝應該是我們出動陸軍，蘇聯出動空軍，但斯大林關鍵時刻袖手旁觀。于是，中國政府斷然決定：即使蘇聯空軍不出動，我們也出兵參戰。１９５０年１０月２５日，中國人民志愿軍進入朝鮮戰場，中國空軍也誓師出征。

１９５１年１月，美國遠東空軍飛機正在接近中朝邊境的新義州上空盤旋，忽然有幾架外表奇異的飛機速度很快地沖了過來，這是一種呈流線型的后掠翼噴氣式戰斗機，飛機的機翼上都涂有一顆紅色的五角星。面對突如其來的空中遭遇，一架美軍Ｐ－５１飛機的飛行員說他“嚇得把一塊口香糖吞到了肚子里”。１月２１日，美國遠東空軍的飛機在執行轟炸任務時，在清川江上空與一個神秘的噴氣式機群相遇，展開了一場空戰，美國的Ｆ－８４被擊傷１架。１月２９日，美軍飛機又被擊落１架，擊傷１架。

一時間，中國空軍出征朝鮮的消息迅速傳遍了遠東，傳遍了世界。

面對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陌生的對手，驕傲的遠東空軍根本不屑一顧。他們不相信貧窮、落后的中國人，竟然能夠駕駛現代化的噴氣式飛機，在空中向強大的遠東空軍發出挑戰。飛行員們半信半疑地打趣道：“難道中國人是乘著風箏、帶著姑娘上天的嗎﹖上帝，別開這種玩笑牎比歡，幾天后的一次大規模空戰，讓自以為天下無敵的遠東空軍領教了年輕的中國空軍的厲害。

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朝鮮肅川和川江的上空，一批由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Ｆ－８６戰斗機護航的美軍轟炸機群，飛往南市去轟炸北朝鮮正在修建中的機場。中午１２時４５分，機群正臨目標上空，準備實施轟炸，忽見一群涂有紅色五角星的米格飛機迅猛地撲了過來，雙方的飛機在空中展開了捉對廝殺。鏖戰的結果，讓遠東空軍瞠目結舌：中國空軍的米格－１５輕傷１架，而美軍的Ｆ－８６則被擊落７架，擊傷１架，Ｂ－２９轟炸機損失７架。美國遠東空軍立即明智地下令：從鴨綠江到清川江一線為“米格走廊”，遠東空軍的Ｂ－２９在這一區域只能夜間出動，不能白天出動。

這段時間里，翱翔在“米格走廊”上空的后來成為中國空軍王牌的空４師，連續和美軍進行了６次大規模的較量，擊落敵機２６架，擊傷８架，打得美國遠東空軍狼狽不堪。空４師的驕人戰績，使毛澤東欣喜不已，他看了空４師的戰報后，欣然揮筆批示：“空４師奮勇作戰，甚好甚慰。”

與此同時，美國遠東空軍司令斯特拉邁耶將軍卻因脆弱的心臟不堪重負而倒下了，接替他的是極其精通空中戰術的奧托·Ｐ·威蘭空軍少將。威蘭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擔任美國第十九戰術空軍指揮部司令，配屬于大名鼎鼎的巴頓第三集團軍。他曾和巴頓一起，創造了諸軍種聯合作戰的范例。６月１０日，威蘭上任第一天，就不可一世地對新聞界宣布：“遠東空軍現在才真正有機會來證明自己除了擔任支援的角色之外，還具有其他的強大效能。”

在美國人調兵遣將、躍躍欲試地準備大打出手的同時，我志愿軍空軍也在積極地進行編制和部署的調整，能征善戰的原四野名將劉震奉命出任志愿軍空軍司令員，新成立的志愿軍空軍接受志愿軍總部和空軍司令部的雙重指揮。同時，已完成訓練改裝的空３師揚眉劍出鞘，接替前一段戰果輝煌的空４師來到了朝鮮前線。

不懼強敵一戰成名

１９５１年１１月４日，安東的浪頭機場。

空３師的殲擊機７團，在副團長孟進的率領下，２２架米格飛機風馳電掣般直奔敵機活動的價川上空。忽然，三大隊大隊長牟敦康發現在清川江支流上空一群轟炸完之后返航的美軍飛機，他果斷下令：“大家注意，前面是敵機，全體扔掉副油箱，投入攻擊牎

副大隊長趙寶桐率領他的僚機范萬章向敵機群撲去，敵機被他追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趙寶桐一按炮鈕，一串串憤怒的炮彈打到Ｆ－８４的機身上，只見中彈的敵機像斷了線的風箏，直向地面上栽去。空３師旗開得勝，首戰擊落擊傷敵機３架，僅副大隊長趙寶桐一人，就擊落兩架敵機。

１１月１８日上午，美軍６０余架Ｆ－８４正在向清川江大橋投彈、掃射，突然，從萬米高空橫空沖出６架銀色的米格飛機，似雷霆萬鈞一般霍然而下，這是一直憋著一口氣的王海大隊。遠東空軍的幾十架飛機形成一個大圓圈，擺出了一個“圓桶陣”。王海帶著他的僚機焦景文對著“圓桶陣”呼嘯而下地俯沖，終于把敵機的“圓桶陣”沖了個七零八落。見敵機陣腳大亂，王海大吼一聲：“三中隊掩護，一、二中隊隨我攻擊牎彼孀磐鹺Ｒ簧令下，大炮小炮一齊轟鳴，輕盈的米格飛機似道道銀色閃電，在敵機群中上下翻飛，左右開弓。

王海大隊一戰成名。他們在１０倍于己的敵機群面前，臨敵不懼，在戰斗中有指揮、有攻擊、有掩護、有戰術，一舉取得了擊落敵機５架的輝煌戰果，而自己的６架戰鷹無一受損。在空３師，類似的空中猛將不止王海一個。英雄輩出的空３師戰果累累，威震四海。看到空３師擊落擊傷敵機６４架的輝煌戰果后，毛澤東又一次欣然命筆，在戰況報告上批示：“向空軍第三師致祝賀牎

中國空軍的威力，使遠東空軍飛行員們產生了思鄉厭戰的情緒，由此美軍制定了一項看來似乎頗有人情味的規定：“飛行員完成１００次戰斗任務之后開始輪換回國。”這就是后期美國空軍在空中絲毫不戀戰，一打就跑的根本原因。

長空霹靂流芳后世

１９５１年１０月，隨著我志愿軍空軍轟炸第八師、第十師開赴一線戰場，彭德懷認為陸空協同奪取大小和島的戰機已經成熟，遂責成陸軍第五十軍在轟炸第十師的配合下，奪取大小和島。這是中國革命軍事史上的首次陸空協同作戰。

１９５１年１１月６日１４時３５分，空８師的９架杜－２轟炸機展翅起飛，由大隊長韓明陽帶隊，空２師的拉－１１驅逐機１６架，空３師的米格－１５殲擊機２４架，在７０００米的高空為轟炸機群護航，直撲大小和島附近的椴島。這是年輕的志愿軍空軍第一次用炸彈回擊侵略者，用戰士們的話說就是：“也讓美國佬嘗嘗挨炸的滋味牎保保凳保常阜鄭我轟炸機群到達目標上空，轟炸過后，我陸軍部隊登船出發，僅４０分鐘，在大轟炸當中魂飛魄散的４００多名敵人悉數被殲，椴島逐告攻克。我軍第一次陸空協同作戰，打得干脆、利落、漂亮。

隨著空戰次數的增多，年輕的人民空軍打出了許多讓經驗豐富的美國飛行員瞠目結舌的精妙戰術，驕傲的美國空軍，直到戰后幾十年還在認真地分析、研究中國空軍的戰術，并撰文入冊。由此可見中國空軍在當時給他們留下的刻骨銘心的記憶。

１９５２年之后，為鍛煉我們的空軍，毛澤東提出要在朝鮮上空拿美國人練練兵，讓所有的空軍師都到前線輪戰一番。２月４日，他對空軍黨委親筆批示：“必須抓緊時機進行實戰鍛煉，要十分重視實戰鍛煉對空軍的意義，哪怕求得只打幾次空戰也是好的……”

遵照毛澤東的指示，空軍立即把位于后方的第十二、十七、十八等師陸續轉進到一、二線機場。到１９５２年５月底，我志愿軍空軍已有近１０個師的強大兵力集中到了鴨綠江一線。美國遠東空軍也不甘示弱，他們一邊從各飛行聯隊緊急抽調一些經驗豐富的王牌飛行員參戰，一邊加緊對我后勤交通線進行所謂的“飽合轟炸”。北朝鮮上空的空戰規模越打越大，越打越殘酷，雙方從幾十架、上百架的大機群空戰一直打到足足有３００架噴氣式飛機絞在一起的大空戰。

１９５２年２月１０日，是我空軍開創空中神話的日子。第十二團三大隊隊長張積慧，在前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與僚機單志玉配合，一舉擊落Ｆ－８６兩架，而他這次擊落的敵帶隊長機是美國遠東空軍的驕傲、有著３０００多小時飛行經歷的王牌飛行員喬治·戴維斯。１９５３年４月７日，朝鮮上空又一名美國雙料王牌飛行員費席爾折戟，擊落他的則是志愿軍空１５師１８歲的飛行員韓德彩。費席爾擊落后被我高炮部隊活捉，他一再要求見一見擊落他的對手。當１８歲的韓德彩站在他面前時，他驚訝地說：“長官，我不想開這種玩笑，要知道我是美國的空軍英雄，怎么可能是這個年輕人打下來的呢？！”美國王牌飛行員的頻頻折戟，使曾經趾高氣揚的威蘭將軍沮喪地說：“朝鮮上空成了美國空軍巨大的死亡陷阱。我們不能不正視這樣一個現實：中國的空軍部隊足以擊退任何向他們發出的挑戰。”

歷時３年的朝鮮戰爭，我人民空軍從無到有、從弱到強，與強大的美國空軍進行了一場直接的“對話”。血戰３年，我軍共擊落敵機３３０架，擊傷９５架。朝鮮空戰，使中國人士氣大振，讓美國人永世難忘！

（摘自《軍事傳奇》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