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如何進行失業救濟
(《財經》2002年9月20日號《失業之憂》)
中國經濟在實現市場化、現代化的過程中,城市居民比較高的失業率是不可避免的。我認為對導致失業的原因的分析十分重要,因為這是我們應對失業問題的前提。
眾所周知,市場化是對經濟資源的重新配置的過程。缺乏盈利能力的眾多的企業(主要是國有企業)或者會在來自國內外的競爭擠壓下倒閉,或者會因為傳統產業市場的萎縮而衰弱,這些,都有可能導致大量的工人失業。這種因經濟結構變化而導致的失業可稱為摩擦失業。
城市失業群體里除摩擦失業,還有自愿失業。所謂自愿失業,是指因為找不到可提供滿意的工資水平的工作而失業。離開了國家開辦的企業,城市人就進入了真正意義上的競爭性的勞動力市場。但城市人幾十年培養起來的優越感卻不可能在幾年里消除。面對一些較差的勞動條件和較低的市場工資,城里人把一些本可屬于他們的就業機會讓給了農民。從這個意義上說,城市失業人群中有相當部分是自愿失業。
政府應該在救濟政策里區分摩擦失業、自愿失業,并且區別對待中青年和年紀較大的失業者。對于摩擦失業,政府應給予一定期限的救濟,以便讓失業者重新找到工作;對于即將退休的失業者,政府應該給予養老保障;而對于期望過高、有工作能力與機會而不工作的失業者,政府應該不予救濟,這樣可以降低他們的期望值。
北京鄭徐兵
“路徑依賴”決定了改革的長期性和艱巨性
(《財經》2002年9月20日號《拆分政府權力》)
從新制度經濟學的觀點來看,推行任何一項改革措施都屬于制度變遷,正在進行的行政審批制度的改革也不例外。任何制度變遷都具有“路徑依賴”的特性,即一旦人們選擇了某一項制度,這種制度就會在以后的發展中得到自我強化(類似于物理學中的“慣性”)。這是因為,任何一項制度形成之后,就會產生這種制度的“受益者”即“利益群體”,他們對這種制度有強烈的“需求”,總是力求通過鞏固現有的制度來阻礙進一步的改革,哪怕新的制度比現有制度更有效率。如果現存制度的“受益者”們的“能量”足夠大,制度的變更便很難發生。問題是:如果繼續沿著“初始的路徑”(即現有的制度)走下去,整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就有可能鎖定在無效率之中,而一旦進入了鎖定狀態,要想脫身就非常困難。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美國經濟學家道格拉斯·諾斯認為,在這種情況下,要扭轉既定的方向或擺脫已有的路徑,往往需要借助外部力量,引入外生變量。
這些年來,行政審批項目只見增加,不見減少。他們不但沒有積極性主動取消不必要的行政審批項目,相反還會“創造”出新的可能不必要審批的項目。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有外力來推動制度變遷的發生。中國的“入世”就充當了這一“外力”角色。我們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鎖定”了我國市場經濟改革的方向,這就要求必須建立與市場經濟相適應的行政審批制度,取消與世界貿易組織規則相沖突的行政審批項目。
盡管改革已經開始,但制度變遷的“路徑依賴”性決定了行政審批制度改革將是一個艱難和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某些擁有行政審批權的部門還會強調保留某些不必要的行政審批項目的“極端重要性”,同時還會通過各種手段和方式與改革者進行“博弈”。因此,在某些關鍵時候,還需要引入其他的外生變量,比如說高層領導來推動改革,是非常重要的。
北京 李洪軍
拆分之難
(《財經》2002年9月20日號《拆分政府權力》)
拆分政府權力的大戲已經開始上演,我們有理由相信它是一幕正劇,但是應當正視的是,改革的過程注定是坎坷的。
9月10日,國務院公布首批取消行政審批項目800余項,約占總數4159項的兩成左右,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成績,但是我們要問的是剩下的3000多項中,有多少屬于應取消之列呢,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取消呢?沒有哪個人可以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誠然,我們不能要求改革一蹴而就,但是這至少從操作層面上說明,我們的改革步履維艱。行政審批權作為某些行政部門存在的“基礎”,這樣的描述并不為過,這種權力養活了甚至養肥了一大批的政府官員,更有甚者,這種權力成為滋生腐敗的溫床。我們現在的改革正是要搶走他們的飯碗。作為自覺或不自覺的既得利益集團,為了維護這塊本來就在他們嘴里的“肥肉”,他們的反抗必然是激烈的。只有沖垮這一障礙,改革才能得以順利進行。
更困難的是,隨著某些行政審批權限的取消,行政權力退出了某些領域,我們的其他權力形式是否能夠完成這一過程的無縫連接,而不至于出現權力真空呢?為此我們出臺了《行政許可法》,以法律的形式進行這一過程,但是這還遠遠不夠,規范的滯后性容易導致規定與現實的脫節,如果我們不作前瞻性的規定,勢必陷入這一窘境。加之我們現有的法律狀況不十分完善,同樣存在不適應社會和經濟發展的缺陷,用一個不合理去代替另一個不合理,效果可想而知。
武漢 司波
銀行應是合格的債權人
(《財經》2002年9月20日號《銀行不良資產與地方政府政績考核》)
絕大部分國有企業產權下放到地方,而國有銀行產權歸屬中央,這樣的格局誘致了企業與銀行的利益紛爭。地方政府與歸屬地方的企業比與歸屬中央的銀行的利益關聯要密切得多,特別是特困企業關系到地方穩定與政府形象,因此地方政府更有需要或明或暗地向銀行施加壓力,要求銀行向地方企業貸款,而銀行由于在其他方面有求于地方政府不得不作出讓步。特困企業肯定是沒錢還債的;看到特困企業不還債,那些有錢還債的企業也會裝窮賴賬,加之當年施壓的地方官員任職屆滿后或任他職不司此務或異地為官,這一攤子的事他不管了或管不了,結果貸出去的款就如潑出去的水。
越是特困企業多的地方,銀行不良資產比重越大。當不良資產比例達到一個臨界點,考慮到自身風險,銀行被逼惜貸,連好的企業也貸不到款了,這就是所謂的“劣幣驅逐良幣”現象。
企業(國有的和民營的)有好的也有差的,惜貸的結果是將他們都拒之門外,盡管不良資產比重不會增加,但收到的存款貸出去的比例小,銀行經營業績就提不上來。
要打破這個局面,一方面需要政府能夠更多地從保護債權人的角度出發履行職能;另一方面也需要銀行不只是個守財人,更應是積極尋求利益最大化的合格債權人,能夠主動了解企業資信狀況、資本結構和經營發展前景,發現合格的債務人,為企業提供“債后”服務,必要時參與企業經營決策。
北京 楊君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