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地方提出學習國外對稅收的嚴格監管,這沒有錯。但比交稅更重要的,恐怕還是弄明白人們交稅究竟是為了什么
劉曉慶被抓的消息就像這夏天里的高溫,說不準胡同口的大爺見了你都會問:“聽說她少交了好幾千萬的稅,聽說她在秦城監獄里用頭撞墻,是真的嗎?”
在這位創造了中國第一富婆神話的女人之后,中國一些知名的富翁們也正趕集一樣忙著向傳媒解釋自己繳稅的動機和金額。報道說,今年前半年北京全市地稅系統共對7166戶納稅人進行了稅務檢查,其中問題戶達到了5057戶,有問題的比率高達70.57%。涉及稅款達8億多元。也許越來越多的問題隨著查處的深入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偷逃個人所得稅已經成為中國社會的一大“癌癥”。
如果說劉曉慶偷逃稅款是她個人的事情,那么70.57%偷逃稅款的比例還能說只是個人覺悟問題嗎?
資料顯示,1999年在我國個人所得稅占工商稅收的比重為3.95%,而同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政府財政統計年鑒》所示,美國的比重是48.51%,澳大利亞為55.19%,日本36.72%,韓國13.97%……93個發展中國家平均值為10.92%,21個工業化國家平均值達到29.04%。
有人將問題歸結于稅收政策的宣傳不足,導致公民的納稅意識低。我國現行流行稅收制度的宣傳不外乎某某人交了多少稅,某某企業交了多少利稅,大量口號和標語式的宣傳,這種歷史悠久的方式自然已不能適應社會的發展。但事實上,人們更希望能看到自己繳納的稅金的使用和分配情況。增加稅收的透明度,建立個人稅收金額使用情況的安全發布渠道也許會有更積極的意義。
政府的稅收政策或許是另一個問題,不過它同樣也關乎納稅的實際效果。我國的個人所得稅中,除利息稅作為中央專項收入用于解決低收入者的生活保障和增加扶貧基金外,總體上屬于地方稅,這顯然不利于中央的控制。
按照財政聯邦主義的經典表述:中央政府的事權在于通過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的運用以調控宏觀經濟,并穩定社會秩序,保障國家安全;而地方政府則主要從事資源的合理配置,追求經濟效率。也就是說調節分配與穩定社會的政策主要應歸中央政府負責、靠中央政府實現。個人所得稅作為直接作用于個人收益的直接稅,加上其綜合、累進課征的制度設計,配以中央財政對地方財政的轉移支付,當可成為中央政府強有力的調節工具,對平衡個人收入差別、地區貧富差異產生積極作用。而在歸屬于地方財政的情況下,各地對個人所得稅的征管政策有很大的差別。總體而言,經濟發達、財源廣、財力雄厚的地方對個人所得稅設定的免征額高、征管相對寬松,而在經濟落后、財源少、財力薄弱的地方設定的免征額低、征管比較嚴格,從而形成“越窮越征,越征越窮”的逆向調節局面。這種逆向調節的負面影響在收入水平不太高、個稅比重不太大的情況下尚不十分明顯,但一旦加大征收力度,問題就將日益凸顯出來,并有可能產生將資本、高素質人才(也即現實或潛在的高收入者)“逼”至經濟發達地區的弊病。這顯然使稅收的合理性受到質疑。
在西方,“惟有稅收與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的思想影響很深,而中國人對交稅有一種毋庸諱言的規避心態,這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外國人不怕警察,只怕稅務官,整個稅收網絡的嚴密監控使得偷逃稅款的代價非常之高。現在很多地方提出要學習他們的嚴格監管,這沒有錯,但比交稅更重要的,恐怕還是弄明白人們交稅究竟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