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虛無中消逝

邢　可

阿P下崗之后，像一個不會游泳的落水者，盡管拼命地撲騰，卻仍在原地不動，無力上岸。阿P沒有學歷，沒有專長，惟一的謀生手段是去做生意。然而，做大生意阿P沒有本錢，做小生意又不賺錢，因為做的人太多，競爭太激烈。最后的結果是只好啥也不干。干慣活的人，突然不干活，很不適應，心里沒著沒落的，坐立不安。半下崗的老婆，叫阿P去工人文化宮玩，那里有打牌的、下棋的，還有不打牌不下棋只是天南地北神聊的。阿P也去過幾次，感到沒意思，就不再去了。也不是全沒意思，阿P原本是喜歡打牌的，主要還是心不靜。一個40多歲的大男人，整天打牌，心里不是滋味。

后來，阿P就騎著他那輛除了鈴不響渾身都響的破車四處逛，一是為散心，打發時間；二是心存僥幸，希望碰到有錢賺的活兒。長期這么下去，日子咋過。半下崗的老婆，一個月開個二三百元的工資，有時還拖欠。兒子上中學，正是花錢的時候，阿P還想供他考大學，沒錢行嗎？

阿P騎著破車，慢騰騰地在街上轉悠，一邊轉一邊觀察路兩邊的狀況?，F在，大街小巷的路兩邊，幾乎都是百貨店、煙酒店、五金雜貨店、面包店、小吃店、服裝店、打字復印店，各種各樣，琳瑯滿目，不管賺錢不賺錢，門面上的招牌都挺惹眼。阿P一邊轉一邊看，一邊想自己的心事，想賺錢的門路。

一天，阿P轉到一個十字路口，碰上紅燈，但通行的車輛不多。阿P就想，既無車輛通過，我為啥要傻等呢，白白浪費時間。于是，阿P猛一蹬車，朝著紅燈闖去。正在這時候，一輛灰色小面包車飛馳而來，對阿P的突然出現，沒一點思想準備，結果，盡管司機及時減速剎車，沖力減弱，沒有讓他粉身碎骨，還是把阿P連人帶車撞出幾米遠，左腿撞成骨折。

事后，半下崗的老婆埋怨阿P說：“你到街上瞎逛，又沒急事，為啥要慌著闖紅燈？”

阿P說：“不知為啥，我總覺得站那兒傻等心里不舒服?！?/p>

老婆瞪阿P一眼說：“這下你可舒服了?！?/p>

阿P嘆口氣說：“唉，這下更倒霉了。可每次到十字路口，我都覺得應該爭分奪秒、爭先恐后地沖過去，否則心里就難受，好像吃了虧。也許這就是命，命該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