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原名龔佩瑜,1952年出生于福建石碼鎮。1969年下鄉插隊,1972年返城當工人。1979年開始發表詩歌作品。1980年至福建省文聯工作,從事專業寫作。主要著作有詩集《雙桅船》《會唱歌的鳶尾花》《始祖鳥》,散文集《心煙》等。
舒婷詩鑒賞
藍棣之
舒婷詩集《雙桅船》曾獲中國作家協會第一屆優秀詩集獎。舒婷在談到她的詩友北島、江河、芒克、顧城、楊煉們時說:遠不認為他們就是通常所說的“現代派”。舒婷認為他們的共同點是探索精神,是關注民族的命運。舒婷說她受他們巨大的影響,然而她又說她總也深刻不起來。
舒婷這些話有助于我們理解她的作品,而不要隨意貼上什么標簽。舒婷一再地說她寫詩是從寫日記、抄詩、寫信開始的,她說她只是偶爾寫詩,或附在信箋后;或寫在隨便一張紙頭上,給她的有共同興趣和欣賞習慣的朋友看。舒婷還說盡管她明確作品要有思想傾向,甚至她還牢記住“沒有思想傾向的東西算不得偉大的作品”的告誡,但是在寫詩的時候,她寧愿聽從感情的引領而不大信任思想的加減乘除法。
由此我們有兩點結論:第一,舒婷的詩由于與日記、書信的淵源,她的詩是傾訴性的,大致上吻合于日常生活的邏輯;第二,舒婷的詩是感情的,感情勝于思想。
《寄杭城》是她發表最早的一首詩,但并不是她第一首詩。《船》是一首重要的詩,寫一種“擱淺”的感覺,凝聚了作者很多的體驗。1972年她以獨身子女照顧回城,沒有安排工作,產生了一種擱淺的感覺。她連一名民辦教師也爭取不到,現實和理想之間那不可超越的一步之遙被她感覺到了。一步,然而遙遠。于是舒婷寫成了《船》這首詩。她終于明白擱淺也是一種生活,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船》以船自喻,飛翔的靈魂被禁在自由的門檻。在這里,舒婷較好地完成了從生活到藝術的轉換,而不是把生活真實直敘于詩中,或把生活的語言分行排列于詩中。這是舒婷詩的一種類型。屬于這種類型的詩,還有《日光巖下的三角梅》、《雙桅船》等;
另外一類型是“贈”、“送”型,例如《秋夜送友》、《贈》等,這類詩在舒婷詩中也不是太少,《致橡樹》、《流水線》也屬這一類型。相比之下,后一類型接近書信,前一類型像是獨白。從詩的角度說,也許前一類型略勝一籌吧,因為后一類型實際上未經轉換或轉換得過分容易。《贈》的魅力來自詩中的警句(火、炭、樹、土)、形象的刻畫、婉轉的口吻(多種特殊的句式)和氛圍情調。《秋夜送友》有些像書信的分行,《流水線》未經轉換,有些直露。《日光巖下的三角梅》是詠物詩,但寄托深遠新穎:“越是生冷的地方/越顯得放浪、美麗”。
《雙桅船》是一首與詩集同題的詩,由此可見它的重要性。舒婷經常把意象成對地放在一起,這或許可以說是她詩思維的一個特色。什么是雙桅?雙桅有什么含義?在這首詩里,成對出現的意象有:左翼/右翼,風暴/盞燈,你/我,航程/視線,霧/風,昨天/今天,岸/船,告別/相遇等等,可以一直找下去。我們可以在別的詩里很容易地找出“雙桅”模式:大海/小船,橡樹/木棉,老松/岸柳,火/炭,樹/土等等。雙桅不是表示內心矛盾或感情復雜,而是渴望交流,期待友情,祈求溝通與理解,相信心靈的來往,說到底,是舒婷種種感情牽掛的流露與外化。雙桅很好他說明了舒婷詩的特殊追求與特殊的價值取向。舒婷的詩友們都不是雙桅,而是單個的:島、河、猴、城等等。有人說過:深刻的都是孤獨的。舒婷既然總也深刻不起來,她喜歡雙桅就是很自然的了。然而,從詩歌藝術技巧來說,中國的格律詩可以說是雙桅的,因為它很講究對仗;西方詩歌里的張力、反諷、悖論也都雙桅。最后,哲學的辯證學者認為:事物都是成對的產生,--能不能說這是對雙桅的哲學闡釋呢?每一個讀者都有闡釋的自由,唯獨不可以論斷為二元論。
(摘自中國詩人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