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權監督移動與聯通？

2002年9月30日，甘肅省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對白銀移動和白銀聯通下達行政處罰決定書，此決定書引起了一場訴訟，其影響力波及全國。

“這起案件是我們預料之中的，也是我們預料之外的！”2003年6月10日，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局長陳曉陽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激動地說。

事由：驚現不準確計量

2002年3月6日，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接到一位白銀移動公司用戶的投訴，這位用戶說：他對移動公司的部分電話通話時間進行了記錄，但在實際結帳時，發現實際結帳數目與自己的記錄有出入。2002年3月15日，該局接到白銀聯通公司的一位用戶的投訴，該用戶說：他每月的話費總比實際打的話費要高出十幾元錢，他認為聯通的收費有問題。

實際的檢測結果證明了用戶的質疑。

2002年6月17日，白銀市質監局委托甘肅省計量測試研究所對移動、聯通兩家電信企業的計時計費狀況進行了實地檢測，測試結果顯示，白銀移動公司電話計量超差（超過標準時間）占總通話次數的88.57%，最大計時誤差絕對值為87.5秒（單次通話），計時誤差造成多收取用戶話費3.75元。對白銀聯通公司的監督測試結果顯示，總通話次數中97.14％的通話存在計時過長的正偏差現象，最大計時誤差絕對值為89.5秒。甘肅省計量測試研究所對兩公司通話監督測試的報告說明還發現一種計時現象：“如果進行準確記錄，那么標準通話時長應與主叫記錄時長、被叫記錄時長相一致。但是從連續18個通話記錄可以看出，主叫記錄時長大于標準通話時長，標準通話時長等于被叫記錄時長。可以看出，移動運營商對用戶的通話時長進行了不準確的計量，但相互之間的計量還是準確的。”報告所引用的“通話記錄”是指聯通用戶與移動用戶之間的通話記錄。

2002年9月30日，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依據監督測試報告的數據，分別對白銀移動和白銀聯通下達行政處罰決定書。

根據調查，2002年1月至6月，甘肅移動通信公司白銀分公司在網用戶共184301戶，其中零次戶67430戶，產生話費的用戶合計數為116871戶。測試日多收話費絕對誤差為3.75元。依據以上數據，共計算出甘肅移動通信公司在2002年1月至6月多收用戶話費438266.25元。與此同時，根據聯通白銀分公司在測試日多收話費絕對誤差5.23元計算，該公司在2002年1月至6月多收用戶話費為313800元。

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責令兩公司將所使用的電話計時計費裝置申請法定計量監督檢定機構予以檢定，經檢定合格后方可使用；沒收白銀移動2002年1至6月“違法所得43.83萬元”；沒收白銀聯通“違法所得31.38萬元”。對兩公司分別處以1000元罰款。

反彈：狀告質監局

在接到行政處罰決定書后，兩公司分別向甘肅省質量技術監督局申請行政復議，均沒有按期取得復議決定。

2003年1月28日，兩公司同時向白銀市白銀區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以程序違法和質監部門無權對電信企業局用交換設備計費系統進行強制檢測為由，要求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撤銷行政處罰決定。

2003年5月20日，在法庭上，白銀市質監局以《計量法》、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關于調整《中華人民共和國強制檢定的工作計量器具目錄》的通知”等為依據，認為對該案的調查處罰程序合法，認定有據。白銀移動和白銀聯通以信息產業部信部科（2002）463號文件《關于檢測在用局用交換設備計費技術性能的通知》內容為由，認定質量技術監督部門無權對通信企業局用交換設備計量設備進行監督檢測；有人還認為：對移動和聯通的監管權應屬國家信息產業部在各省的通信管理局。

可有資料表明：甘肅省通信管理局“成立3年、掛牌2年，還沒有對電信企業的計時計費系統進行過檢測”的事實。

據記者了解：此案開庭審理后，法院將擇期宣判。在此期間，記者也采訪了一些法律法規方面的專家，他們就此案發表了一些觀點。

聲音：誰有權監督

甘肅政法學院副教授馬紅平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認為：信息產業部信部科[2002]463號文件《關于檢測在用局用交換設備計費技術性能的通知》僅僅是信息產業部的一個內部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計量法》是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制訂的法律，它是國家關于管理標準化、計量、質量工作的基本大法，管理標準化、計量、質量工作出現問題及查處，都適用該法律，它的法律效力要明顯高于國家各部委制定的規章。《關于檢測在用局用交換設備計費技術性能的通知》，沒有表明它的性質和通知的法律依據，只能屬于內部部署工作的措施。它的效力，不但低于法規的效力，更大大低于《中華人民共和國計量法》的效力。在目前我國沒有電信部門特別法的情況下，這個《通知》的規定和《計量法》的規定相抵觸或發生矛盾時，只能按《計量法》的規定辦事，這就是通常所說的內部規定低于法律法規。

行業自律監管不能替代或排斥法律授權的職能監管。信息產業部和各省的通信管理局是電信業務的主管部門，其對計費技術性能的檢測監督屬于一種內部監督管理行為，作出的處理決定也是一種內部處理決定，目前也沒有明確的處罰程序規定以保證它的公正性，也沒有受處罰對象對處罰決定不服提出申請復議或行政訴訟的救濟措施；而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是國家法律授權的管理標準化、計量、質量工作并行使執法監督職能的機構，其有嚴格的處罰程序即《技術監督案件辦理程序的規定》，對其處罰決定不服，可以在法定期限內申請行政復議或提起行政訴訟，有比較規范的救濟措施，更能保證它的公正性。

法律授權的監管對各個企業是一視同仁的，不因企業實力的強弱而有所歧視或偏袒，如果強勢壟斷企業以行業內部的自律監管替代或排斥甚至逃避職能部門的監管，這種做法既不利于企業自身的發展，也不利于消費者權益的維護。各省的通信管理局主要行使的是行政內部事務管理職能，對企業技術方面的管理只是自律。它與電信企業在經濟上、人事上都存在著千絲萬縷的利害關系，再加上行業利益、部門利益的驅動，如果用自律代替行政監管，勢必會造成監管不力，還會導致執法混亂的局面。

尾聲：監管正未有窮期

2003年6月10日，當記者采訪將要結束時，又收到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發給記者的一份傳真，該傳真反映出，2002年6月8日上午9時及下午18時，在白銀聯通公司13034162698的計時收費的話單中，反映出該手機和0943-9014916進行了兩次通話。白銀聯通判斷0943-9014916屬于電信公司電話。但經過查證，0943-9014916該電話在電信公司網絡中不存在，且在白銀地區的任何一家通信公司中均不存在。

白銀市質量技術監督局局長陳曉陽對記者說：這就奇怪了，13034162698怎樣可能實現與一個不存在的電話進行通話呢？

看來，對移動、聯通的監管正未有窮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