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政府官員的政績,也應該與時俱進。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五個統籌\"的提出(統籌城鄉發展、統籌區域發展、統籌經濟社會發展、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統籌國內發展和對外開放),標志著中國將從單純追求經濟增長,轉向經濟與社會的協調同步,這無疑會成為政府施政執政的新目標,也為日后考核政府官員和領導干部構建了新的參照體系。
而重新構建新的政績觀也已在不少地方開始破題。浙江省湖州市委書記楊仁爭就在一次尚未向全市干部公開的談話中首次系統地談起了以往政績考核中的種種弊端。
楊認為,以GDP為中心的政績考核,其弊端主要是\"一些地方把'發展是硬道理'錯誤地理解為'GDP增長率是硬道理'。地方財政為追求一時的經濟發展速度,違背經濟規律,背負巨額債務,盲目上項目、辦企業、搞投資,造成大量的低水平重復建設,失地農民無家可歸,無業可作,變成了流動于城鄉之間的無業游民\"(2003年10月30日《南方周末》)。特別是一些地方不惜以浪費資源,破壞環境為代價來發展經濟,\"經濟發展,環保欠債\"成為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一個普遍問題,是到了認真審視反思的時候了,是到了應該檢討重新構建的時候了。
其實回顧一下歷史,中國對官員業績的考核評估,其演變軌跡并不復雜。從改革開放前的\"又紅又專\",到現時的\"德、能、勤、績\",兩大體系覆蓋了不同時代的價值觀。當然在這些顯性規則之下,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潛規則。
\"文化大革命\"前,以階級斗爭為綱,衡量一個好官員好干部的突出標準,更多地來自于政治層面,看是否\"根紅苗正\"。家庭出身和社會政治關系,往往成為決定一個人命運的重要內容。
這一潛規則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就發生了根本變革。發展經濟成為改革開放后中國的重中之重,一切工作都圍繞著經濟建設這個中心,因此一系列跟經濟相關的量化指標,與官員的升遷獎罰便緊密聯系在了一起。在一些干部心目中,\"德、能、勤、績\",\"德\"和\"勤\"都成了虛的,\"能\"和\"績\"則容易量化成一個個經濟數據。過去叫產值,現在改進了叫GDP,事實是越往下越靠基層,其政績越是變成了年終報表的財稅上繳數據及招商引資數額等。
近年來各地掀起的招商引資熱潮,使更多的基層干部不勝其累,每月的招商引資進度成為會議的中心,簡報材料的排行榜亦是政績考核的座次表、英雄榜。
為了保自己的官位,一些地方不惜出臺各種違規的優惠政策,低價拍賣當地的土地資源,致使眾多農民群眾流離失所,生活陷入困境。河南省靈寶市豫靈鎮1994年就搞起了\"大借債,大開發\",大建高檔賓館及城鎮配套設施,結果欠下了一個億的\"政績債\"。該鎮6萬人口,人均背債1600多元,按目前的還款速度,至少需要還100年。 河南省盧氏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耗巨資搞\"夜景工程\"、\"綠化工程\"、\"隔離帶工程\"等等,背負了沉重的財政包袱,可該縣領導一時間被稱為\"政績非凡\",由于看數字說話,以數字定優劣,\"數字出官\",于是很自然地\"官出數字\",在各種統計數字上虛報作假。媒體近年披露過大量的數字造假的典型,有的比\"大躍進\"時期的虛報浮夸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GDP不能反映出人們的福利狀況,與\"5個統籌\"的要求存在著嚴重的差異。一些地方的政府官員為了一己的政績不惜浪費資源,超量揮霍資源,不惜污染環境。眼下中部地區一些縣市爭著引進\"小五污染項目\",犧牲地方的長遠利益,犧牲老百姓的生活環境和質量,使一些山青水秀的村鎮成了\"癌癥村\"、\"污染村\"。如果追根溯源,都可以從單一的僵化的政績觀上找到根由。
當然,今后不是不能用數字考核干部,不是不看一屆政府一個官員的政績,但必須完善考核評估內容和規范,必須摒棄片面以經濟增長論英雄的政績觀。要把城鄉人民群眾的實際收入增長、促進社會就業、社會保障體系建設、青少年的入學率等等都納入干部政績考核體系,都成為硬指標,從而激勵政府的各級領導干部時刻想到\"情為民所系,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