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企業家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

胡安榮　唐　曉

摘要:本文首先闡釋了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的經濟學邏輯，接著在分析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特性的基礎上，揭示了企業家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的最優方式——股票期權制，文中進而闡明股票期權制的運作機理及我國目前需要解決的問題。

關鍵詞:異質型人力資本股票期權市場化定價

從產權經濟學的觀點來看，企業就是擁有人力資本和非人力資本的一群人按照一定規則組織起來進行生產經營并獲取利益的經濟實體。因而市場經濟中的企業本質上是一種人力資本與非人力資本的特別的市場合約。現代企業，既不是“資本雇傭勞動”，也不是“勞動雇傭資本”，而是人力資本與非人力資本分享企業的所有權，其合乎邏輯的推論就是人力資本有權參與企業的利潤分配。

一、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的經濟學解釋

（一）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是人力資本作為稀缺資源投入生產而要獲得相應風險報酬的結果。

在傳統經濟理論中，勞動者的勞動是無差別的，即是同質的。但進入工業化時代和知識經濟時代后，勞動的非同質性特征越來越明顯，這種非同質性是由人力資本所有者的知識和能力結構的差異所造成的。勞動的非同質性決定了人力資本成為稀缺資源。人力資本作為一種稀缺資源投入生產，一方面需要補償人力資本的消耗價值部分，另一方面要求獲得人力資本的增值報酬，本質上來看就是人力資本投資所要求的風險報酬。隨著現代經濟的不斷發展，要素市場類型不斷增加并日趨完善，金融創新工具層出不窮，這為非人力資本所有者提供了一個非常有利的、靈活多樣的投資組合機制，從而大大降低了非人力資本所有者的投資風險，非人力資本日益成為風險的逃逸者，企業家人力資本成為企業風險的真正承擔者。企業風險是貫穿于企業生產經營全過程的，雖然出資者的貨幣資本對企業經營風險具有抵押性，然而卻不能有效地制止風險形成的條件和降低風險的機率。企業家人力資本“抵押”給企業，能有效地制止風險形成的條件和降低風險的機率，因而成為企業風險的主要承擔者。人力資本所具有的風險性是人力資本所有者參與企業剩余分配的內在要求。

（二）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是物質資本所有者與人力資本所有者重復博弈的結果。

按照張維迎教授的觀點，現代股份公司可以看作是能力與財力之間的一種合作，企業本質上是一種人力資本與物質資本的特別的市場契約，契約是通過契約雙方重復博弈形成的，而每個所有權主體所占的產權份額也是所有者之間討價還價的結果(Aoki，1984年；張維迎，1995年)。影響契約雙方談判能力的因素主要包括他們的資產專用性程度、在企業中的相對重要性變化、對信息的占有程度以及雙方的社會、經濟地位等因素。在工業社會前期，物質資本相當匱乏，而勞動力則相對過剩，生產的主要動力來自于機器設備，勞動者在與資本所有者的談判過程中便處于劣勢。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科技的進步，在生產中人的因素越來越重要，生產的動力越來越依賴于人的創造性的勞動，掌握了較多知識與技能的勞動者的社會地位與經濟地位得到較大的提高。在這樣的條件下談判，企業成為財力與能力的合作結果。以人力資本投入企業從而有權參與企業的利潤分配，對人力資本所有者來說是得到了他們應該得到的利益；對于物質資本所有者來說，通過與人力資本所有者反復博弈制定的這種契約，能夠起到激勵和約束人力資本所有者的作用，從而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的利益。

二、企業家人力資本的產權特征

現代企業理論認為，企業不再是一個“黑匣子”，或“簡單的生產函數”，而是由許多獨立要素的所有者達成的一個復雜合約，在所有復雜要素中最具能動性的是企業家人力資本。企業家人力資本是一種異質型人力資本，呈邊際報酬遞增生產力形態。人力資本參與企業利潤分配具有內在必然性，企業家人力資本如何參與企業利潤分配，什么樣的分配方式最有效，這是由其產權特征所決定的。總結來看，企業家人力資本具有以下的產權特征：

（一）人身依附性

人力資本以無形的、非物質的知識和技能形態存在于載體個人體內，由載體個人永久占有。企業家異質型人力資本突出地表現為企業家特有的經營能力和創新能力，這種經營能力和創新能力作為企業家精神特質，只能屬于企業家個人所有，不可分割地依附于其所有者身上，企業家個人對其自身人力資本具有不可分離的所有權和控制權。

（二）個人自主性

這就使企業家人力資本的開發與利用程度完全決定于其產權所有者的個人的主觀意識。當經營者人力資本產權權利受到保護和激勵時，經營者就以極大的熱情和動力投身于企業，從而極大地促進企業經營業績增長和公司價值的提升。該人力資本產權一旦受損就會發生德姆塞茲意義上的殘缺。因為人力資本是巴塞爾所說的“主動資產”，它的所有者——個人完全控制著資產的開發和利用，投資到哪和投資多少完全由他自己來決定。因此，當人力資本產權束中的一部分被限制或刪除時，所有者可以將相應的人力資產“關閉”起來，使其價值發生貶值甚至于蕩然無存。

（三）難于觀測和計量性

人力資本不像非人力資本的價值那樣可以在靜態下以貨幣加以量化。人力資本個人占有的天然性帶來的“根本無法事前完全講清楚不完全合約”問題決定了在人力資本市場上無法對其進行直接計量定價；在異質型人力資本使用過程中，他人對其質和量進行觀察和控制的困難也注定了在人力資本產權的交易過程中，對人力資本產權報酬進行一次性計量定價的困難；另外，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運用具有創造利潤的無限性、潛在性、時間性、動態性以及跳躍性等特征，由于風險是不可計量的，內在地要求做到人力資本產權的報酬與風險相匹配，與之相對應的報酬的計量具有艱巨性，報酬給付形式選擇困難。

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的特性最終反映到這種產權報酬計量的復雜性和艱巨性，集中體現了人力資本產權定價的高度困難。傳統的薪酬分配方式，如年薪制、獎金等不能解決此問題。由于“人力資本天然只能屬于個人”的產權歸屬特性帶來的機會主義行為，決定了對人力資本的運用只可“激勵”而不能“鞭打”，而奠定“激勵性報酬安排”的基礎應該是“以剩余索取權來激勵企業監管者”(阿爾欽、德姆塞茨)或是以“利潤”來回報企業家才能(奈特，1921)。

三、股票期權制——企業家人力資本參與利潤分配的市場化方式

股票期權制通過賦予企業經營者可以在一定時間(執行日)以事先約定價格(執行價格)購買一定數量的公司股票的權利，將經營者的人力資本價值直接與企業的市場價值指標聯系起來:當在股票期權的行使期限內股票的市場價格超過其執行價格(即股票價格上漲)時，經營者可以通過行使這一權利獲得股票市場價格與執行價格之間的差額從而獲益。反之，若股票市場價格低于執行價格，則無法通過行權獲益。

股票期權的運作機理是通過市場來為企業家定價并由市場付酬。其理論實質是，用市場契約對經營者進行直接定價取代用企業契約對經營者的間接定價，是企業家人力資本合理定價方式的效率選擇。股票期權制提供了用市場契約對企業家直接定價的實現方式，它通過以股票期權支付企業家的部分收入的方式，使對企業家的定價最終由資本市場來達成。在一個有效率的資本市場上，信息是較為完備的，它打破了原先企業內所有者與經營者關于經營者薪酬的雙邊壟斷式的討價還價，讓雙方的利益都通過股票的市場價值指標來達成，因而能有效地克服因企業內信息不對稱和契約不完備所造成的代理成本，充分實現企業經營者與所有者的利益相容。

在資本市場上，各種各樣復雜的內生力量相互運動、博弈和共同作用而自發生成的股價信號內在地包含了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的種種特性。人們通過資本市場上的買或賣來判斷和決定企業家人力資本的無形資產價值，通過資本市場上提供的價格信號來預期其內在價值，更是通過資本市場上的股票價格生成機制來對不可捉摸的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進行他們各自心目中的“理想”定價。即人們在資本市場上對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出價”并最終形成了企業家人力資本產權價格。這樣，股票期權這一極其精巧的金融工具的出現，成功實現了人力資本市場上無法直接計量的定價機制的轉移，實現了人為計量、計劃計量到客觀計量、市場計量的轉移，有效的解決了人力資本產權計量的復雜性和艱巨性問題。

四、我國目前實行股票期權制需要解決的問題

股票期權在西方發達國家己成為一種普遍推行的企業激勵機制。據近期資料據資料顯示，美國《財富》雜志排名的前1000家全球企業中，巳有以90%以上的企業的高級管理入員實行了股票期權報酬制度。我國股票期權制還處于試點階段，由于我國市場體制不完善，公司治理結構的無效以及企業經營環境的不確定，實行股票期權制，無論在技術層面還是在制度層面都存在著許多問題和障礙，股票期權制發揮實質性的作用，需要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一）完善公司治理結構

我國上市公司股權結構很不合理，股東大會基本由大股東控制，強烈體現大股東的意志；董事會成員基本上由國有股股東提出的候選人擔任，普遍缺乏獨立董事；部分監事也有大股東推薦。內部人控制現象十分嚴重。因此，必須建立科學合理的股權結構，建立有效的國有股權行使制度，健全董事會，使董事會能勤勉的完成其受托責任，董事會成員中經理人員兼任的比例應予以限制，禁止董事與總經理身份重疊，在上市公司中應提高獨立董事的比重。

（二）培育高效穩定的資本市場

股票期權本身是一種衍生金融工具，它的產生是以成熟的資本市場為條件的。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作為現代金融經濟核心的資本市場功能內核具有越來越強的彈性和吸納能力，它不僅僅是個配置資本資源的市場載體。而我國目前的現實情況是證券市場不規范，證券監管和信息披露不健全，股票價格與業績相背離。在此環境下實行股票期權制度，一方面公司高級管理人員提升業績的努力可能的不到市場回報，另一方面可能導致偽造業績、控制信息發布時間、內幕交易等操縱股價行為。培育高效穩定的資本市場，具體操作中應注意三點：一是減少行政干預，形成競爭性的資本市場；二是健全和完善市場規則，建立嚴格規范的市場披露制度；三是嚴厲處罰違規行為，提高內幕交易違規造假的行為成本。近年來，隨著投資者的投資行為日趨理性，隨著相應的政策法規的不斷出臺，隨著監管部門的監管力度日益加大，我國的股票市場正逐步成熟起來，股票期權將會在市場中漸漸顯示出其巨大的激勵作用。

（三）建立企業家市場

企業家是我國最稀缺的資源，它需要通過企業家市場來實現最優配置。培育建立企業家市場，形成一種公正的、競爭性的企業經理人員的篩選、淘汰機制，保證最有能力的人成為企業家已成為當務之急。目前我國企業家市場機制不完善，企業經營者的選拔、任用基本上還是簡單地套用黨政干部的標準和程序，許多國有企業的經營者不是市場篩選的，而是由政府主管部門或大股東決定，沒有經過市場的評判和檢驗，缺乏公平競爭、優勝劣汰的機制。因此，必須建立有效的企業家市場，實現企業經營者的選拔市場化、流動市場化、評價市場化、收入市場化，建立具有權威性的經理人員資質評價中心和科學的測評體系，充分發揮市場在配置人力資源和決定人才價格上的基礎性作用。

（四）從法律上明確人力資本的收益權

盡管理論界已經肯定了人力資本的收益權，并展開了卓有成效的研究工作，但是國有企業在產權制度改革的實踐過程中卻很難將人力資本的收益權落到實處。缺乏明確的法律和政策依據是一個根本原因。我國經營者股票期權是在現行《公司法》、《證券法》、《合同法》的制度框架下推行的，股票期權的實施既與現行部分法律相沖突，又出現了一些法律空白。必須盡快完善《公司法》、《證券法》、《稅法》等基本的法規框架，制定嚴格的信息披露制度和有效的監控體系，規范中介評價市場，從而促進股票期權激勵機制的規范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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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第一作者：胡安榮,女，湖北武漢，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勞動經濟研究所

聯系地址：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首義校區）公共管理學院勞動經濟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