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唱

李保田

單良和袁健是同一個工廠的工人，各有自己的小家庭，他們倆是好朋友。

不幸的是，單良在工作中觸電身亡，袁健聽到這個消息后，非常悲痛。

單良的愛人桂芳和女兒單娟受的打擊更大，感覺天塌下來了，哭得死去活來。

袁健以單良朋友的身份參與了單良后事的料理。袁健征求嫂子桂芳的意見，當時她哭得像個淚人，幾乎喪失了理智。袁健沒辦法，只好與單娟商量。單娟頭腦倒是清醒，對袁健提出了四個要求：第一，花最高價格給我爸買一塊最好的墓地；第二，一定要選風景最優美的地方；第三，墓穴號要選48號（因為單良卒年48歲）；第四，要買雙人墓穴……”

袁健說：“成。”然后再次征求桂芳的意見。桂芳抽泣著說：“兄弟，你就做主吧……”袁健滿口答應。

單娟出于對父親的熱愛與緬懷，將父親生前喜歡的幾張生活照放大后裝進鏡框掛在客廳里，并且擺放了兩盆父親最喜歡的月季花。

袁健在給單良善后的過程中，單娟所提出的四個要求他一個也沒做到，只是花最低的價格買了個骨灰盒將單良的骨灰存放在火化場的骨灰堂便一了百了。

實際上，且不說上述四個要求，就是十個要求袁健也做得到，因為他民政局有朋友。他之所以要那樣做，自有他的另一番想法。

這件事在感情上嚴重地傷害了單娟。她想：也用不著你袁健花錢，你說話不算話，答應的事不辦，什么人呀？我爸真是瞎了眼，交了這么個朋友，從此，她把袁健當成仇人，發誓從此后再也不理袁健了。

桂芳對袁健如此簡化單良的后事也產生過不滿。她懷疑袁健不是單良真正的朋友，否則，他怎會這樣對待單良？但是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疑，因為他深信丈夫是不會選錯朋友的。再說，袁健平時給她的印象也很不錯，那么袁健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她很是困惑。

在單良去世后的一段時間里，袁健每星期至少給桂芳打一次電話，問她家里有什么困難，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桂芳每次都回答：沒有事，謝謝你。

單良去世一周年那天，袁健給桂芳送去兩盆月季花。

袁健仍然堅持給桂芳打慰問電話，只是次數減少了，平均一個月打一次。

單良去世第三周年的那天，袁健去了桂芳家，空手去的。

那天桂芳留下袁健共進午餐。這年的五月，單娟幸福地出嫁，到愛人家去住了。墻上掛著單娟露出幸福笑容的結婚照。

飯后，袁健很不客氣地將墻上單良所有的照片都摘下來拿走了。

當天晚上，袁健撥通了桂芳的電話。

桂芳說：真巧，我也正給你打呢。

袁健平靜地說：“嫂子，單良的那幾張照片，從今后永遠由我保存了。我要奉勸你，你應該為自己的后半生作出選擇了。我大哥單良生前是一個非常有責任感、非常愛你的人，我想你知道你該怎樣去做。如果單良在天有靈，他會對你的現狀以及將來表示不安……”

桂芳在那邊哽咽了，她斷斷續續地說：“袁健，我到現在才真正明白，你是單良也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