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與天使的故事

落單鳥

我剛下的士，就收到林志發來的短信，約我晚上8點在那個咖啡屋見，還附加幾句，說等到我去他才會離開，如果我不去，他就不離開。

這樣“強副”的約會方式在雜志上似乎司空見慣了，我也明白我不是非得要去。但我想了很多，決定去赴約。我不是為了給林志一個滿意的答案，而是想把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澄清。

成為這家有名的公司的一員，是幾個月前的事情，這是我滿21歲之前，拿到學士學位之后完成的第一件事情。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懂事的時候聽到過大人們夸我乖巧伶俐：中學的時候收到過小男生們寫的奇奇怪怪的信：在大學里拒絕過男生的熱情相邀。

在這個由大多數年輕人組成的公司里，我也遇到不少“麻煩”：很多異性不止一次發出邀請，但我都以各種理由委婉拒絕了。

我怎能舍棄去心中的卓而去和他們約會呢?我那天堂里的卓啊!

在那些追求我的workmate中，林志是最積極的一個。當別人被我拒絕過一兩次后，都不好再約我。而林志卻不同，當我n+1次拒絕后，他仍不死心，還會不時地發來短信，或送我這樣那樣的小禮物。

我想，我該給他一個明確的答復了。所以，今天晚上，我決定去。

當我7：55出現在那個咖啡屋時，林志在一個角落向我揮手。

我赴約，甚至提早出現，林志十分驚訝，或許還有幾分感激。

“秀，我以為我要等到天明了，我沒想到你會來，而且還提早了幾分鐘。”林志一改在公司里對我的稱呼，只叫了我名字的最后一個字。對于這樣的叫法，我早已習慣了，我的朋友們都那么叫我，只是從林志口里聽來有幾分別扭，但幸好他沒有像卓那樣叫我，我決不容許他那樣叫我，因為只有卓才能那樣叫我，那樣叫我的只能是我那近在心中卻遠在天邊的卓。

聽了林志的話，我只是回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秀，你想喝點什么嗎？”

“林志，坦白說吧，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真的不想接受任何一個人，真的。”

“為什么?”

“你聽過梁詠琪的《海豚與天使》嗎?那是一首很好聽的歌，悠悠的曲調，娓娓的歌詞……”

于是，我把我和卓的故事講給林志聽。

陳陳是我高中的死黨，我們上大學的時候也是在湖南相鄰的兩個城市，所以，我們回家返校都是一起的。卓就是陳陳的表哥。

那年寒假結束，我又和陳陳約好一起回學校。我們說好汽車站見面，乘汽車到重慶坐火車。

我剛到汽車站，就看到了卓：一張臉除了黝黑與樸素外，與帥氣沒多大的關系，再有就是很普通的衣服。他站在汽車站門口，很焦急的樣子，像是在等人。

我也站到了門口，因為我要等陳陳。

陳陳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

看到陳陳走過來，我馬上就劈頭蓋臉質問了她一頓。同時，陳陳給我介紹，他是卓，她的表哥。

這樣，我就認識了卓，那時我上大一，卓上大四，剛過了考研的初試。

到重慶的途中，我本來打算和陳陳坐在一起的，可我們各自捏的車票決定了我只能和卓坐在一起。

兩個多小時，在聊天里我開始了解卓。

卓是農村出生的——這似乎決定了他樸素黝黑的臉和普通的衣服，但也造就了他獨立的生活習慣一在大學里的幾年里，生活費用幾乎都是他利用課余時間打工和做家教掙來的。他在我面前似乎有些緊張，他的緊張讓我誤以為他也和我一樣才大一呢。后來，他告訴我，是因為我那種城市女孩子的美麗和大方讓他無所適從。

我想，我的美麗大方也許對他真的構成了一種“威脅”。

到重慶后，因為車票遲遲不能購到，我和陳陳到湖南是兩天后的事情，而卓到武漢比我們的還要晚三天，在重慶的兩天里，我發現卓還是那么拘謹，居然不知道該如何領著女孩子逛街。

我們比卓先上火車。當他送我們上火車的那一刻，我有種想哭的沖動，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他。

到學校后，對卓的思念與日俱增，終于忍不住打電話給陳陳要到了卓的QQ與電話號碼。

那時，我每天無休止地玩QQ，為的就是等到卓，我要告訴他，我喜歡他，不管結果如何，我表白過就無悔了。如果他很果斷地拒絕我，那我就甘心了：如果他對我也有好感的話，想讓他開口對我說的可能幾乎為零。而我又不能直接打電話對他說那樣的話，我想那樣會嚇跑他。

終于在QQ上和他相遇了。

客套了幾句后，我直接打了一段文字過去，告訴他，我喜歡他。他以為我在開玩笑，我說我沒有，他說我還那么小，我說我已經是一名大學生了……

他終究認為我只是尋開心，因為那時我真的還小，只有17歲多一點點，還是一個孩子。

而那時我明白，現在也明白，雖然我只有17歲，可與大多數同齡人不同。他們還在高中苦苦煎熬時，我已經在大學校園里聞到了桂花的香味了；他們還在高中偷偷摸摸地搞地下情時，我已經在大學里敢愛敢恨了；他們那時或許不知感情為何物，只當游戲玩玩時，我卻開始付出我的真感情了。

晚上，我打電話給卓，告訴他我說的話是真的，要他做我的男朋友，而他還是說我是小孩子之類的話。我急了，眼淚都流出來了，他當然看不到的。但他聽得到我哽咽的聲音了。聽到我帶哭腔的聲音，他也著急了，問我為什么哭。我說我是認真的，你卻把我說的當兒戲，我覺得委屈啊。聽到我這么說，他終于說出了他的顧慮。

其實，他見到我的那刻就被我的美麗大方吸引了，只是覺得我那樣的美麗大方是他不可企及的。我們的區別是那樣的大，我們出身相差一大截，那樣的我應該找一個陽光帥氣的男生做為男朋友。而且我們離得也太遙遠了，一個在湘潭，一個在武漢。

我說我不在乎什么出身；而現在的距離也算不了什么，因為我們一起畢業一等我大學本科畢業，他也研究生畢業了，那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你答不答應我?”我問道。

“我……”

“答應就像陳陳他們那樣叫我一聲秀，不答應就掛電話。”

“袖子。”片刻的沉默后，耳邊響起了這兩個字來。

“袖子”，他就是這樣叫我的。他說“秀”與“袖”同音，不如叫我袖子更順口些。

從此，和大多“實際”的大學愛情不同的是，我們便開始柏拉圖式的相戀相愛。

為了省到武漢的車旅費，我改掉了吃零食和買漂亮衣服的習慣。而我每次到武漢去也選擇在星期六星期日。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選擇五一、十一這樣的長假的話，卓的開銷就更大，獨立生活的卓那時在念研究生課程，是不能承受那樣的消費的，但我又不能老是把所有的支付都承擔下來，因為那樣會傷害卓的自尊心。而且我每次找他，都買上一大堆的零食，當卓拉著我到那樣的小吃店去的時候，我就撒嬌地說我不想吃那些東西，只想吃我買的零食。然后，我們就在他的校園的草坪上一起吃零食，聊天，一起在林蔭道上手拉著手散步……

當我第一次GiGi的《海豚與天使》時，就瘋狂地喜歡上了，在那首歌里，天使深戀著海豚，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海里，但遙遠的距離并沒阻擋他們的相戀。我覺得這首歌是專門為我和卓寫的。“這樣的戀愛或許不輕松，可是只有你讓我心動。”這是我和卓的真實寫照。

我把CD的音量調到最大，打電話給卓，讓卓聽。

“卓，你快聽這首歌，我好喜歡，它好像是專門為我們寫的，我就是那個天使，你就是那只海豚，對嗎？”

“是的，你就是我的天使，我就是那只海豚。”

他告訴我，他那只海豚馬上就可以和我這個天使在一起了一他要在元旦節來看我。

原來，卓跟著他的導師一起做一個課程，得到了一筆很豐厚的報酬，他在國慶節要到湘潭來看我了。

“袖子，我知道，你每次來看我只停留幾個小時，又只吃你帶來的零食，是為了不讓我破費，也不傷我的自尊心，我當然明白你做的一切。”

原來早就被他看穿了。

于是我就盼啊盼啊，盼國慶節早點來到。可是到了國慶節的那天，卓還是沒來。

當我在學校里百無聊賴的時候，我的手機響起來了，顯示的號碼是027……我急忙接聽，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我不敢相信他說一切……

原來，卓在到火車站的途中，路過一家商場的時候，看到了一條很漂亮的圍巾，他決定為我買下來。當他從商場里出來的時候卻沒注意到前面一輛的士正朝他駛來。他還沒回過神來已經倒在血泊里了……

“從那時候起，我決定擔當起撫養他妹妹的責任，從現在的高中直到她上大學。我不能接受別人，因為我知道別人也不能接受我，接受我那樣的做法，但是為了卓，我不得不那樣做。卓都是因為我，如果他不去為我買那條圍巾的話……”我已經說不出話來。

林志聽完了，緊握住我的手。

“秀，我能接受你，能接受你這樣的做法，讓我和你一起承擔這個責任吧。”

他走到我面前來，讓我的頭緊靠在他的腰間，任我的淚水肆意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