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莫剛搬到綠島小區住的時候,就遇上了雨瀟瀟這個多情的家伙。
不要想像他們之間會發生什么,因為雨瀟瀟只是一只鳥兒,一只會說話的鸚鵡。不過,這家伙倒有一身漂亮的羽毛,黃綠相間地披在身上。
小莫拉了自己寬大的手提箱住進來時,房東告訴她,這套房子她還有一個合租者,劉燁和雨瀟瀟。小莫笑著對房東說,還有兩個男人呀。房東皺了皺那長得像武則天的眉,然后對她說,不,是一個男的。
小莫進門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一聲怪里怪氣的叫聲,小心防賊!她嚇了一跳,抬頭看時,便看到這個怪怪的東西在客廳的窗邊大模大樣地站著。雨瀟瀟,一個渾厚的男聲喊著,然后便看到那只鸚鵡飛快地從窗邊飛到另一邊一個男人的身上。
小莫覺得一陣眩暈,天哪,這就是劉燁和雨瀟瀟﹖也難怪房東會皺眉頭。
她微笑著對劉燁伸出手去,笑著說,我叫小莫,是新來的房客。劉燁也伸手出去,一邊的雨瀟瀟突然大叫,小心防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小莫忙把手縮回去,只剩了劉燁的手在那里尷尬地伸著。他頗為不好意思地對小莫說,這兩天小區的廣播里老是放這一句,它也學會了。
小莫哈哈大笑,說沒事的,小心點兒好。
二
小莫上班是朝九晚五,所以,大可不必像其他人那樣早早地起床。她聽誰說過,每天早早地起床很容易衰老,小莫于是便加倍地睡。好在公司上班近,大可不必為了交通發愁。
早上,小莫老早便聽到雨瀟瀟在那里嘟囔什么,嗚里哇啦的,像是什么問候的詞兒,而且,還在客廳里面飛來飛去。小莫擔心它打碎了自己放在桌上的前男友送她的那個花瓶,只得起床,揉了眼睛,走到客廳。一邊的房間里,劉燁還沒有起床,小莫走到桌邊,看看花瓶還在,便收了起來。
一邊的雨瀟瀟再次大叫起來,小心防賊啊,小心防賊啊,一晚上的時間,它竟然在以前的詞里面加上了一個長長的啊字,那音調,像是八十歲的老太太聲嘶力竭地喊捉賊一般響亮而自豪,把小莫嚇了一跳,看看手里的花瓶,倒像是真做了賊一般。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雨瀟瀟,說了聲,死鸚鵡,你要嚇死我呀。
小莫拿了自己的花瓶,正要入睡,房門外傳來啪啪的響聲,是雨瀟瀟在用翅膀拍著她的門,不住地喊著,小心防賊啊。小莫哭笑不得,正想開門時,聽到劉燁將它拎了回去。小莫暗笑,死鸚鵡,看看,有人來管你了吧。
雨瀟瀟喜歡吃帶皮的花生,每次小莫回去的時候,都會在街邊的小攤兒給它帶一把花生。劉燁曾經對小莫說,別給它吃太多,鸚鵡如果太肥的話,就會影響到發音。小莫笑。雨瀟瀟接過小莫的花生,小聲地嘟囔一句,小心防賊啊,那樣子,像是真的在叮囑小莫小心防賊。
小莫知道,劉燁不太愛說話,好像是一家大公司網上BBS里一個拿著薪水的寫手。她沒看過他的文章,也不太感興趣。她本身對網絡也不太感興趣的。
小莫下班回來的時候,看到劉燁正在溫柔地教雨瀟瀟說話。見小莫進來,臉一紅,便抱了雨瀟瀟進屋去。小莫想,這年頭,會臉紅的男孩子可不多了,也就是劉燁這種大棍也打不出幾個花樣P的男孩子會臉紅。她獨自想了一陣,自己哈哈哈地笑了一回,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早上,小莫醒來,看衛生間的門開著,便打著哈欠進去。由于是合用的衛生間,小莫和劉燁無論誰進去之后,總要將門從里面鎖上。小莫剛剛坐下身子,一個聲音突然溫柔地說:“小莫,你好漂亮哦。”天哪!這是誰,小莫嚇得驚叫一聲,忙站起身來。這時,聽到頭上一陣啪啪的聲音,抬頭看時,原來是雨瀟瀟。小莫氣不打一處來,抬了手作勢要打,雨瀟瀟從門上的窗子飛過去了,小莫對著它狠狠地說,死鸚鵡,偷看女生便便,小心你毛掉光光。
出來的時候,小莫看到它停在茶幾邊上,指著它又說了一遍,小心你毛掉光光。
天知道雨瀟瀟聰明得出奇,它呱呱地叫著,你毛掉光光,你毛掉光光,飛到劉燁的屋里討賞去了。沒多久,聽到里面啪啪的聲音,還夾著劉燁惡狠狠的話,叫你罵人,叫你罵人。
小莫哈哈大笑,總算是報仇了。
不過鳥兒是不記仇的,這一點雨瀟瀟知道,小莫當然也知道。小莫從街邊的小攤兒給它帶花生來,教它學說謝謝,這家伙確實是聰明,一會兒就學會了。謝謝了哈,四個字說出來,逗得小莫趕緊將剝好的花生遞過去。
三
一起住得久了,小莫和劉燁也漸漸地熟悉起來。劉燁這個人不錯,不愛說話,但事事想得很周到,小莫是個不太愛規矩的女孩子,客廳里的東西,總是東扔一個西扔一個,而且,女孩子的東西都很多,而小莫回來的時候,每次都看見那些東西被劉燁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早上,雨瀟瀟用翅膀拍門,撲棱撲棱的,口里喊著起床了,起床了。小莫出來,驚疑地看著它,想,這個家伙昨天還不會說這些話,今天怎么全會了﹖她看向站在一邊的劉燁,劉燁不說話,給小莫擺好了筷子。他總是這樣,如果晚上不工作到很晚的話,第二天一早必然會幫小莫買來早餐。
有時候,小莫有種感覺,劉燁的眼神里好像漸漸地開始有什么能令她融化的東西,小莫便別過了頭不去看。
她知道那是什么:朝朝暮暮地在一起,況且劉燁這種人,就是那種外表冷漠內心狂熱的主兒,而且,最重要的是本姑娘是美女的緣故。小莫暗暗地想。
只是小莫還想,即便是找男朋友,也不可能找這種沒幾個花樣P的男人。她在心里暗暗地說,人好,不能等同于自己的條件。
四
春節到了,劉燁要回老家去,便將雨瀟瀟交給了小莫。雨瀟瀟倒是老實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大概也知道劉燁要與自己好長時間不見面。
小莫的老板請小莫吃飯,言語間頗為曖昧,當他得知小莫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時候,便提出要到小莫的住處看看。小莫當然清楚地意識到,老板可能對她有意思,但她也不好拒絕。
老板老得名副其實,頭發稀稀疏疏地從一邊斜上來,蓋住即將禿了的頭頂。小莫看他笑嘻嘻地扮年輕就覺得可笑,但只能是忍住笑,對老板說,你的話可真多呀。
話多人賤,話多人賤。雨瀟瀟突然間插嘴,將老板嚇了一跳。天哪,這是從哪兒聽來的一句話,小莫堅信,自己并沒有教這個家伙這樣一句話。大概這是劉燁的信條吧,所以雨瀟瀟聽到了“話多”這個詞兒,忙不迭地叫了出來,似乎想以此換點兒花生吃。
老板似乎很在意雨瀟瀟對自己的侮辱,氣呼呼地走了。小莫指著雨瀟瀟笑,說,你這家伙,哪兒來的這么個臭詞兒。雨瀟瀟似乎很得意,在架子上走來走去,神氣活現。
幾天后的夜里,小莫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與一位面目模糊的男人一起走,那男人摟住她,對她說,小莫,我喜歡你。而醒過來的時候,便再沒印象。她覺得很怪,而且,隱隱覺得有些怕,她有些想劉燁了。
一天,小莫睡得很晚,雨瀟瀟也吃得飽飽地在架子上睡覺。小莫剛剛睡下,便被一種奇怪的聲音給驚醒,她似乎聽到客廳里有呼呼的聲音。小莫沒敢開燈,向被窩深處睡去,心里在那一刻,真想死了劉燁。
那聲音還繼續著,小莫實在是忍不住了,啪地開了燈,抬頭想叫聲雨瀟瀟,但卻不見了它的影子。小莫這才知道,原來是這鬼精靈的杰作。她打開門,叉了腰,果然看到客廳的音響上,雨瀟瀟站在那里,很神氣地呼呼著。
雨瀟瀟,你給我回來!你快嚇死我了!小莫出來,一把拎住它。誰知這家伙在小莫的手里并不掙扎,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小莫,我喜歡你。
小莫嚇得一聲驚叫,莫非自己遇上了鬼?她扔掉雨瀟瀟,看這家伙神氣地飛上架子,然后搖來搖去地說,小莫,我喜歡你,小莫,我喜歡你。
躲在被窩里想了好久,小莫才想通。可能是雨瀟瀟什么都學的緣故,比如劉燁常說的一句話,盡管不是故意教給它的話,比如半夜里睡覺打呼嚕,再比如他半夜說的夢話——天,難道這就是劉燁的夢話﹖
那一刻,小莫忽然覺得自己離不開劉燁,真的很想他。
五
劉燁回來了,雨瀟瀟飛過去,似是親不夠一般。劉燁帶來了一些家鄉菜,在廚房里忙碌,說要請小莫好好吃一頓。
菜果然很豐盛,但小莫還覺得劉燁有話要說。她看這個男人在她面前臉又悄悄地紅了,搓著手,想對她說什么,看得小莫也替他著急,恨不得用筷子將他嘴巴里的話掏出來。
做我女朋友吧,做我女朋友吧。雨瀟瀟倒是開口了,在小莫的頭上怪模怪樣地叫著。這家伙怎么又會了一句,而且,還帶有明顯的地方口音。小莫好奇地問劉燁,它這是哪兒的口音?
劉燁的臉更紅了,聲音小小地說,是我們家鄉的口音。
這么說,小莫指著劉燁,都是你教的﹖劉燁點點頭,小聲問小莫,你愿意嗎﹖
小莫刷地站起來,將劉燁嚇了一跳。他結結巴巴地說,小莫,如,如果你不愿意,我們還是好朋友。小莫走到雨瀟瀟跟前,忽然轉頭對著劉燁笑,那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劉燁歡喜異常,對著小莫直點頭,我答應你。
小莫一指雨瀟瀟,說,你將這家伙送給我吧,省得你們再串在一起陷害我。劉燁使勁點頭,一邊的雨瀟瀟大叫起來,重色輕友啊,重色輕友啊……
小莫自言自語,天知道,這家伙怎么會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