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9月15日,陳獨秀創辦《青年雜志》(1916年第2卷起更名為《新青年》),拉開了新文化運動的序幕。通過《新青年》,陳獨秀宣傳“科學”與“民主”,發起“文學革命”,并進而傳播馬克思列寧主義,為組建中國共產黨和推動中國革命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在它創刊90周年的前夕,2004年11月1日至3日,安徽省陳獨秀研究會、安徽省文史研究館、安慶市陳獨秀學術研究會與中共懷寧縣委在陳獨秀的故鄉安慶市懷寧縣聯合舉辦了“《新青年》與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學術研討會。
參加這次會議的代表有70余位,其中省外代表有22位,主要來自北京、上海、江蘇、重慶、廣東、黑龍江以及內蒙古等省份,會議共提交論文40余篇。現將會議的主要學術觀點綜述如下:
一、《新青年》在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中的歷史地位
馬克思的學說早在19世紀末就開始傳入中國,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到系統的傳播并成為中國知識分子用以指導中國革命的理論武器是在十月革命以后,傳播的主要載體就是《新青年》。因此,圍繞《新青年》在馬克思主義的早期傳播過程中的歷史地位,與會學者展開了熱烈的討論。任建樹(上海社科院)在《〈新青年〉與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中認為:“《新青年》自1915年9月創刊起,即引領時代潮流,執思想界之牛耳,現由它來宣傳馬克思主義,其傳播速度之快,范圍之廣,影響之大,是任何報刊所不及的。”“試想當時若無《新青年》和陳獨秀,中共的創立就不會那樣的迅速和順利”。龍念(安徽省陳獨秀研究會名譽會長)在《〈新青年〉是傳播革命的火種》中認為:“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雜志,在五四新文化運動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過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也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在思想上、組織上作了準備,功不可沒。”王觀泉(黑龍江社科院)在《陳獨秀與〈新青年〉說述》中指出,陳獨秀在《新青年》中提出的六義,“囊括了國民性改造、社會進步、國體民生的全部要素,就缺主軸。主軸當時有兩根,一是三民主義,一是馬克思主義。前者已提出10年而被扼殺在復辟聲中,后者時機尚未成熟。陳獨秀和他的《新青年》的功績在于這兩大主義空白的三四年間提出了一個過渡時期的理論以催生社會革命,就是德先生和賽先生,即民主和科學”。劉以順等人的文章也從不同的角度對《新青年》與陳獨秀在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過程中的歷史作用作了充分的肯定。
另外,有些學者從《新青年》時期陳獨秀與安徽籍的革命人士的相互關系的角度探討了《新青年》時期一些重要的人物和事件,這些論文從一定的角度對于探討我國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具有填補研究空白的意義。如徐承倫(安徽大學歷史系)在《王星拱與陳獨秀》中梳理了王星拱和陳獨秀作為同鄉和同事的20多年的動人友誼。其中,關于五四運動時期王星拱作為《新青年》的主要撰稿人之一,和陳獨秀一起散發傳單,并掩護陳獨秀脫險的史實,進一步夯實了“南陳北李,相約建黨”這一重大歷史事件的史料基礎。
二、《新青年》時期陳獨秀的思想演變及其歷史影響
陳獨秀在《新青年》創刊之初的主旨是開啟民智、致力于思想啟蒙。宣揚的是以“科學”和“民主”為旗幟的西方資產階級民主主義思想,但隨著國內外形勢的變化,他逐漸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從而由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轉變為共產主義者,開始以《新青年》為陣地宣傳馬列主義,致力于在中國組建革命政黨。而由于他在思想啟蒙運動中的旗手地位,當他實現這一思想飛躍時,這一思想轉變通過《新青年》所產生的影響是巨大的,它塑造了中國第一代無產階級知識分子,為推動中國社會的進步做出了重要貢獻。因此,雖然關于陳獨秀在《新青年》時期的思想演變及其歷史影響,學術界已經進行了較深入的研究,但與會學者還是對此展開了熱烈的探討。沈寂(安徽大學歷史系)在《陳獨秀與馬克思主義》一文中深入探討了陳獨秀接受馬列主義的思想過程及其思想轉變的特征。認為,早在1901年,“陳獨秀在日本留學時代,即接觸到了馬克思主義”,但那時,對于吸取的各種新思潮,他“經孕育而付諸實踐,其程序是先民主主義后社會主義”。他對社會主義的理解卻經歷了三個階段,即:“早年的社會民主式,中期的列寧式,和晚年的列寧式社會主義的重估。”在這種轉變中,陳獨秀長期具有“終身反道統”的重要思想特征。他“早期是反對儒家的舊道統,晚年不捍衛新道統,但也認為馬克思主義是有實際研究精神和實際活動精神的大學派”。李穎(中央黨史研究室)在《蘇俄十月革命的影響和陳獨秀馬克思主義觀的確立——
對陳獨秀1915—1920年在〈新青年〉所發文章的解讀》中,梳理了陳獨秀由新文化運動初期的激進民主主義者到十月革命后他“由早期的崇尚法國等歐洲文明轉向俄羅斯革命”,以致到1920年最終“完成了由激進民主主義者向馬克思主義者的轉變”的這一思想過程。另外,董根明(安慶師范學院陳獨秀研究所)的《從〈新青年〉主旨的變化看陳獨秀建黨的起因》也從建黨起因的角度探討了陳獨秀的思想演進過程。
圍繞著研討《新青年》時期陳獨秀的思想演變過程,有些學者也對陳獨秀一生中不同時期的重要思想進行了專題探討。如戴清亮(安徽省社科院)在《陳獨秀的探索社會主義之路》中梳理了陳獨秀一生對社會主義的探索過程,認為他“大體上經歷了兩個大的階段,即五四前后至大革命時期;獄中至江津時期。在這兩個時期,陳獨秀對社會主義的認識,在不少問題上發生嬗變;即便在同一時期,他的認識也隨時間的推移而有所變化。”阿明布和(內蒙古師大政經系)在《陳獨秀與民粹主義》的發言中認為,陳獨秀一生對民粹主義問題基本上經歷了“肯定、否定、再肯定到再否定”的過程,他對民粹主義的兩次否定在理論形態上便表現為他在國民革命時期的“二次革命論”和晚年的新“二次革命論”。徐國利(安徽大學歷史系)在《陳獨秀的馬克思主義民眾觀》一文中探討了陳獨秀在中共創建前后至大革命失敗到陳獨秀被捕時期四個階段在民眾問題上的思想演變,認為“陳獨秀在‘五四’以后轉向關注中國的工農民眾問題,是他一生革命事業探索進程中的一次重大理性選擇”。隨著革命形勢的發展,他關于“民眾革命地位和作用的具體認識又是不斷變化的”,但這種不斷的轉變“有時并非是進步的”。而陳獨秀對民眾問題上的矛盾認識實際上折射出“中國現代社會變革面臨的一大難題”。朱從兵(蘇州大學社會學院)在《淺談陳獨秀對中國近代農民的認識》中認為:“在1938年前,陳獨秀對農民認識的總體思想趨向是從否定農民在中國革命中的作用到肯定其積極作用,但肯定之中又有保留。”其原因之一是陳獨秀堅守十月革命的城市道路,另一方面是他始終對農民的缺點有清醒的認識。而正視農民的缺點在今天“亦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三、《新青年》文化啟蒙的歷史意義
《新青年》關于“民主”和“科學”的文化啟蒙更是這次研討會的一個熱點。石鐘揚(南京財經大學人文社科部)在《“終身的反對派”與“永遠的新青年”——
論陳獨秀的文化意義》中認為,陳獨秀的一生是文化追尋的一生,也是文化啟蒙的一生。他的文化追尋經歷了早期的吶喊,中途的彷徨與晚年的“回歸五四”的三部曲,其主旋律始終是民主與科學。錢讓能(安慶市陳獨秀學術研究會)在《“新青年”的驚雷和曙光》中認為,五四時期倡導的民主科學啟蒙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中國要趕上和融入世界發展的潮流,還必須要補上這一課,這一任務還是同五四時期一樣艱巨。張雷(蚌埠市委講師團)在發言中提出,我們要提倡一種“陳獨秀精神”,而它主要的內涵就是“科學”和“民主”,提倡這種精神有助于進一步完善我們黨在十六屆四中全會上所提出的“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在以上學者對陳獨秀的思想啟蒙的歷史地位從宏觀上高度肯定的同時,另外一些學者從陳獨秀思想啟蒙的具體內容上進行探討,如苗體君(廣東湛江海洋大學)的《陳獨秀的家庭倫理思想初探》、陳世強(南京教育學院美術系)的《大匠情愫縈丹青——
陳獨秀與二十世紀中國美術》等文分別就陳獨秀在家庭倫理思想方面所作出的探索和實踐與他所提出的“美術革命”在推動中國美術發展中的歷史影響進行了專題探討。
四、陳獨秀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歷史地位
探討《新青年》在中國近現代史上進行文化啟蒙和傳播馬克思主義的歷史意義,不可避免地要對他的創辦人陳獨秀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歷史地位進行實事求是的評價。郭德宏(中共中央黨校中共黨史教研部)對此作了題為《陳獨秀是與孫中山、毛澤東具有同等重要歷史地位的杰出人物》的發言。他認為,“陳獨秀至少有六大歷史貢獻、兩大杰出成就,并為我們做出了杰出的表率”。陳獨秀“是中國近現代歷史上偉大的思想家、理論家、革命家、政治家和杰出的編輯出版家、大學者,是20世紀中國最杰出的偉大人物之一”,“他的歷史地位會越來越高”。其他一些學者也從不同的角度對陳獨秀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偉大歷史地位予以了積極肯定。如賈立臣(大慶師范學院社會科學系)在《陳獨秀為毛澤東思想萌芽做出過重要貢獻——
兼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開端》中認為:“在黨的幼年時期,陳獨秀努力促進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合,對有關中國社會性質、革命性質、革命對象、革命前途以及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地位和作用等革命的基本問題,做出了比較正確的回答,為毛澤東思想萌芽做出了重要貢獻。”王福湘(廣東肇慶學院中文系)在《“革命的前驅者”與“精神界之戰士”——
陳獨秀與魯迅接受馬克思主義和蘇俄經驗的比較》中認為,1927年國民革命的失敗后陳獨秀在長達十五年的反思過程中,“用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把《新青年》時期的啟蒙思想提升到新的高度,為尋求中國現代化和人類社會發展的正確道路做出了難能可貴的思想貢獻,從理論上和宏觀上解決了建設何種政治經濟制度的世紀難題”。他“關于‘無產階級民主’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反思”,超越了時代的局限性,或者說發展了19世紀的馬克思主義,“其結論是以20世紀上半葉所謂‘世界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事實為依據的,并且為20世紀下半葉世界政治經濟發展變化的事實所確證,完全是歷史唯物主義的”。葉尚志(中共上海市委組織部)在《從新文化啟蒙運動到為社會主義而奮斗》的發言中,通過對陳獨秀與魯迅、季米特洛夫、普列漢諾夫的比較后指出,陳獨秀“是一位歷史偉人,大可作為民族英雄、中華之魂來敬仰”。“他雖出黨,但這并不能否定他對中華文化、中國革命、中國歷史的杰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