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行先生的創作勃發期比汪曾祺先生來得還要晚。他大汪先生十三歲。汪先生重返文壇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處于五十五六歲的盛年期——作家的黃金歲月;而張先生進入文壇(學術著作不算)是在八十年代初,是初入,已屬古稀之年。天佑此老,身體頑健,精力旺盛,一起筆即一發不可收,高產驚人!我用“頑健”二字贊張中老的健康異于尋常,并非對他不敬,而是相對于官吏的尊與優而無端多病以致矯弱。先生在幾近耄耋之年進入高產期既有利又有弊。利是出清底貨,搶救資料;弊是出多進少,貨源自蹙。文人的最佳寫作狀態最好是一半寫一半讀,或者讀多寫少。腹笥又是有別于貨棧的,前者是不怕積壓過剩的。在來者不拒之際,張先生的筆下也就更隨便了。我說這話是有根據的,如《胡博士》一文,張先生寫道:
說起北大舊事,胡博士的所為,也有不能令人首肯的,或至少是使人生疑的。那是他任文學院院長,并進一步兼任中國語言文學系主任,立意整頓的時候,系的多年教授林公鐸(損)解聘了。林先生傲慢,上課喜歡東拉西扯,罵人,確是有懈可擊。但他發牢騷,多半是反白話,反對新式標點,這都是胡博士提倡的。自己有了權,整頓,開刀祭旗的人是反對自己最厲害的,這不免使人聯想到公報私仇。如果真是這樣,林先生的所失是雞肋(林先生不服,曾發表公開信,其中有“教授雞肋”的話),胡博士的所失就太多了。1
此文寫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距張先生在北大就學(1932—1936)識胡適,已逾半個世紀以上了。時間雖長,但從以上一段文字看,張先生對胡適的理解并不深。所以我說張先生晚年高產的短處就在于:寫得太多而汲取較少。一是對胡適的著作讀得不多;二是寫此文之前,大概沒有通讀過一部《胡適年譜》,否則,張先生不會寫出關于林損解聘那一段話。以張先生為人的厚道,如果他做到了上述兩條而后發言,我想他斷不會作出那樣的判斷或提出那樣的疑問。一個人的著作也就是他個人的傳記。胡適的全部著作集合攏來也就等于是他的自傳。《年譜》是中國史書中最具優長的一種文體。無論編撰者持什么觀點,他必須徵引原始文獻,這樣我們就能讀出譜主的真人格真性情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大陸出版的幾部《胡適年譜》,無論其觀點多么“左”,我覺得我畢竟讀出了一個接近原貌的胡適來了。為了證實張先生的“生疑”,證實林損解聘是否有涉胡適“公報私仇”,前幾年我曾托謝泳先生到北大查閱當年校務會議的記錄,但因謝泳先生太忙未獲結果。但不找到相應的證據,我絕對不對此事下判斷。近幾年我零星獲得的材料,集攏來庶幾可以有助于讀書界朋友對于胡適的為人及此事真相的了解。
一、林損其人
林損生于1890年,浙江瑞安人,七歲喪父,受教于舅父陳黻宸。陳氏字介石,號瑞安先生,光緒十九年中舉,戊戍變法期間曾與蔡元培等成立保浙會。他歷主樂清梅溪書院、平陽龍湖書院、永嘉羅山書院、杭州養正書院講席,又曾為上海時務學堂總教習、《新世界學報》主筆。光緒二十九年成進士,1913年任北京大學教授。
林損的門人徐英在1943年3月撰寫的《林先生公葬墓表》里說:
宣統三年,先生居滬讀,與黃興、宋教仁等宣揚革命。辭令所布,樞機所發,莫不嶄絕獨立,風飚電馳,慷慨激昂,聞者心折。
光復初,北京大學校長胡仁源,慕先生學行,以為陳亮、葉適不能過也,乃聘先生為文學教授。適陳公與辛并主講席,師友昆季,世罕厥儔。京師故文人淵藪,而大學尤名師所聚,一時朋輩如陳漢章、劉師培、黃侃、黃節、吳梅、錢夏、張爾田之流,或以經史著,或以辭章顯,或乘驥而奮風云,騰英聲而懋芳懿。而先生以弱齡周旋其間,吐納百氏,提衡道儒,講學之暇,潛心著述。2
林損的學問出自浙東名儒陳介石之門,二十二歲即任北京大學教授,周旋于一班碩儒專家之間。1917年陳介石去世,所授諸子之學由他代任,同時還兼任北京師范大學、中國大學教席。這個良好的開端,理應導引出一個順暢的學術人生,但是并不。《吳宓日記》略載其中年消息:
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二日下午一時,訪林損于其宅。談久,甚佩其人。此真通人,識解精博,與生平所信服之理,多相啟發印證,甚慰。
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日(下午)六時,在宣南春宴柳公(詒徵)及林損。
七月二十三日晨八時許,至按院胡同六十五號,訪林損君。談次知林君以經濟困難,將于日內送眷南歸溫州瑞安原籍,下年獨居于此。林君知宓情形,遂邀宓來共居……林君委其門人孫海為代表,磋商詳細條件,乃招孫來晤面。
七月二十四日……決定林君仍居上房,宓家居兩廂,而客廳等均兩家公用……我方愿出四分之三或三分之二之租金及雜費(如電燈、電話等),而林君方面堅不允,必欲兩家平分,各出費之半。
十一月二十日二時,舊按院胡同寓宅,知電燈竟為電局拆去電表,停止電流,因林損欠費一年不付。然林損日前尚領到二百四十元,又借宓四十元,乃不償舊欠而悉數匯回原籍。宓既代出寓中房租等項,又不能享同居應有之權利,實為失算。甚矣,文人不重行事,不顧他人之利害也。如宓之熱誠急難,遇事犧牲,幾何不處處吃虧也哉!
十二月十九日,是夜十一時半,林損君命廚役楊氏煮粥。楊以林欠費過多,不聽命,遂致爭鬧。楊請辭職,林等訴之于胡徵。胡責楊,楊決求辭職(明日,楊復愿在職,不辭,卒得林付給欠費若干),直鬧至深夜。宓等均驚起,不得成寐。宓與林君同居,林既不履行經濟及其他之義務,且辭則多言,終夜不寢,命令無時,如此爭鬧,擾亂一宅之安寧,甚矣,中國名士之不可為訓也。3
周作人與林損在北大共事起于1917年,二十年代中期林損離開了北大幾年,1929年再回北大任教,1934年離去。周氏寫于六十年代初的《知堂回想錄》,對幾十年前的林損作了以下回憶:
林公鐸名損,也是北大的一位有名人物,其脾氣的怪僻,也與黃季剛差不多,但是一般對人還是和平,比較容易接近得多。他的態度很直率,有點近于不客氣……愛喝酒,平常遇見總是臉紅紅的,有一個時候不是因為黃酒價貴,便是學校欠薪,他便喝那廉價的劣質的酒。黃季剛得知了大不以為然,曾當面對林公鐸說道:“這是你自己在作死了!”這一次算是他對友人的道地的忠告。后來聽說林公鐸在南京車站上暈倒,這實在是與他的喝酒有關的。他講學問寫文章因此都不免有使氣的地方。一天我在國文系辦公室遇見他,問在北大外還有兼課么?答說在中國大學有兩小時。是什么功課呢?說是唐詩。我又好奇的追問道,林先生講哪個人的詩呢?他的答復很出意外,他說是講陶淵明。大家知道陶淵明與唐朝之間還整個的隔著一個南北朝,可是他就是那樣講的。這個緣因是,北大有陶淵明詩這一種功課,是沈尹默擔任的,林公鐸大概很不滿意,所以在別處也講這個,至于文不對題,也就不管了。他算是北大老教授中舊派之一人,在民國二十年頃,北大改組時,標榜革新,他和許之衡一起被學校所辭退了。北大舊例,教授試教一年,第二學年改送正式聘書,只簡單的說聘為教授,并無年限及薪水數目,因為這聘任是無限期的,假如不因特別事故有一方預先聲明解約,這便永久有效。十八年以后始改為每年送聘書,在學校方面怕照從前的辦法,有不講理的人拿著無限期的聘書,要解約時硬不肯走,所以改了每年送新聘書的方法。其實這也不盡然,這原是在人不在辦法,和平的人就是拿著無限期聘書,也會不則一聲的走了,激烈的雖是期限已滿也還要爭執,不肯罷休的。許之衡便是前者的好例,林公鐸則屬于后者,他大寫其抗議文章,在《世界日報》發表的致胡博士(其時任文學院長兼國文系主任)的信中,有“遺我一矢”之語,但是胡適之并不回答,所以這事也就不久平息了。4
這“平息”也跟黃季剛有關,因為黃氏介紹林損去了中央大學。1936年林氏又轉往西北某校,1937年夏返鄉,在家中從事著述。
詞家夏承燾與林損算得是同鄉,夏籍永嘉,林籍瑞安,縣界毗鄰,都屬溫州府。夏氏《天風閣學詞日記》1938年9月9日記:
早往之江(大學)指導選課,晤馬夷初,近改名薌翰,鬢發斑白矣,殊和易,不似林公鐸之傲兀。
1940年9月6日記:
閱《申報》,瑞安林公鐸(損)以八月二十六日下世,年五十。此公晚年耽酒,殆荒其素業矣。予平生與彼但兩三面,往年見于南京,聽其滔滔背《莊子》,只手把杯,搖搖欲墜情景,宛然在目,不意遂為最后之別。念余十二三歲讀其《林損雜志》,彼時當僅二十余歲耳,誠鄉里一異才也。5
二、解聘糾紛
胡頌平編《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四月記載林損解聘事如下:
今年暑假前,北大校長蔣夢麟擬將國文系主任由文學院院長兼,致國文系主任馬裕藻、教授林損(公鐸)、許之衡三人相繼辭職,于是引起一場大糾紛。林教授疑此舉出自適之先生的心意,故忿恨到極點。林教授的個性是有名“固執怪癖”的,于是在忿慨中寫了幾封大失風度的書信。其一致蔣夢麟校長:
夢麟校長左右:自公來長斯校,為日久矣。學者交相責難,瘖不敢聲;而校政隱加操切,以無恥之心,而行機變之巧,損甚傷之!忝從執御,詭遇未能。請以此別,祝汝萬春!林損。
其二致適之先生:
適之足下:猶石勒之于李陽也,鐵馬金戈,尊拳毒手,其寓之于文字者微矣。頃聞足下又有所媒孽。人生世上,奄忽如塵,損寧計于區區乎?比觀佛書,頗識因果,佛具九惱,損盡罹之。教授雞肋,棄之何惜!敬避賢路,以質高明。林損。
四月十六日,有復林損的信。
公鐸先生:
今天讀手示,有“尊拳毒手,其寓于文字者微矣”之論,我不懂先生所指的是那一篇文字。我在這十幾年之中,寫了一兩百萬字的雜作,從來沒有一個半個字“寓”及先生。胡適之向來不會在文字里寓意罵人,如有罵人的工夫,我自會公開的罵,決不用“寓”也。
來信又說:“頃聞足下又有所媒孽”,這話我也不懂。我對人對事,若有所主張,無不可對人說,何必要作“媒孽”工夫?
來函又有“避賢路”之語,敬聞命矣。
匆匆奉復,敬問
晚安胡適廿三、四、十六夜6
林損第二次致適之先生的信,更不堪入目。這種“村婦罵街”、感情沖動的行為,大失學者風度。當時輿論界對林教授大起反感,而適之先生則一笑置之,尤令人敬佩。
三、解聘林損的真相
1930年,傅斯年、顧臨、胡適為了幫助蔣夢麟改革北大,擬出了一個具體方案,這個方案即是次年1月9日的“北京大學與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合作研究特款辦法”。1931年,中基會在上海滄州飯店舉行第五次常會,蔡元培主席,胡適仍任名譽秘書。這次開會的內容,后來在《丁文江的傳記》里有記載:
第五次常會通過的“中基會與北大每年各提出二十萬元,以五年為期,雙方共提出二百萬元,作為合作特別條款,專作設立研究講座及專任教授及購置圖書儀器之用”的合作辦法(此案大意見一月十二日上海各報)。這個合作辦法的一個主要項目是設立“研究教授”若干名,其人選“以對于所治學術有所貢獻,見于著述為標準”,其年俸“自四千八百元至九千元不等,此外每一教授應有一千五百元以內之設備費”。研究教授每周至少授課六小時,并擔任學術研究及指導學生之研究工作。研究教授不得兼任校外教務或事務。7
此次會議之后,蔣夢麟回北平做北京大學校長,他要胡適擔任北大文學院院長,兼中國文學系主任。胡適因主持中基會的“編譯委員會”,故不受北大的薪俸。中基會與北大開始會擬合作辦法草案,由胡適起草。
同年四月二十四日,胡適出席中基會在北平南長街會所舉行的第三十六次執行財政委員會聯席會議。此次議決要案第二案:
關于與北大合作設立研究教席及獎學金一案,由主席(趙元任)報告接洽情形,并將雙方會擬辦法草案,提請審查,經討論后修正通過。該辦法所規定之顧問委員會,現由北大校長、基金會干事長,及雙方合聘之胡適、翁文灝、傅斯年三君,共計五人擔任,并予備案。
附錄:“北京大學與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合作研究特款辦法”(從略)。合作以五年為期,自二十年度起,至二十四年度止。(見“中基會第六次報告”)
林損的解聘正值此辦法執行期內,是在一九三四年暑假前。十四年以后,即1948年12月13日寫的《北京大學五十周年》一文(北大版),胡適有這樣一段話:
……民國二十年一月,蔣夢麟先生受了政府新任命,回到北大來做校長。他有中興北大的決心,又得到了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的研究合作費一百萬元的援助,所以他能放手做去,向全國挑選教育與研究的人才。他是一個理想的校長,有魄力,有擔當,他對我們三個院長說:“辭退舊人,我去做;選聘新人,你們去做。”8
這是當事人對北大經歷的如實回顧,時在近期,胡適才五十七歲,不會有誤。這一條證據,明確劃分了當年的職責:辭舊人,蔣夢麟決策;聘新人,三院長自由運作。
胡頌平編寫的《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里,記載了胡適晚年談到林損的情形。一九六○年三月二十四日(星期日):
……你不要以為北大全是新的,那時還有溫州學派,你知道嗎?陳介石、林損都是。他們舅甥兩人沒有什么東西,值不得一擊的。
一九六一年九月二十三日(星期六):
……又談起林損(公鐸)說:“公鐸的天分很高,整天喝酒,罵人,不用功,怎么能跟人家競爭呢?天分高的不用功,也是不行的。章太炎、黃季剛,他們天分高,他們是很用功的啊。公鐸當我面時,對我很好,說:‘適之,我總不罵你的。’”先生又問他死了多少年?胡頌平說:“死在抗戰初期,不過五十歲光景,他也是溫州的前輩,但我沒有見過面。”9
從晚年如此平實的談話和議論,可以反映胡適不計前嫌的態度和心理,亦可反映早年林損盡管怨恨胡適,胡適亦不介意的寬容作風。
四、結論
(一)林損在人性上有弱點;
(二)林損在被解聘前,耽酒,學問上無所進展,殊少創新;
(三)解聘林損,與胡適無關。
五、余論
我為什么花六七年的時間,為張中行先生對胡適的一點誤度,找證據,來寫這一篇文章?明朝的大哲學家、又是一位好官呂坤說:“為民辯冤白謗是第一天理。”胡耀邦的最大功績是他在中共組織部長任上平反冤假錯案,萬民擁戴,永世不磨!我生性就相信這“第一天理”,總愿意為人做些澄清事實的事情,尤其是胡適。胡適在世時挨了四十幾年的罵。從他參加新文化運動迄今,中國的知識分子罵了他八十多年,這一個世紀可能還將罵下去。中國的知識分子如此沒有見識是十分可悲的。我的朋友耿云志先生研究胡適二十幾年,他在八十年代出版的《胡適年譜》和《胡適論稿》,都是觀點很“左”的書。當研究工作逐漸深入以后,他就轉變為一個學風務實,在胡適研究領域糾正片面性,處處為胡適“辯冤白謗”的人。他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序》中說:
……認真研究這些材料,一定可以幫助我們對胡適有更為全面而真切的認識,廓清某些片面和不實之論。例如,魯迅先生曾把胡適與陳獨秀來作比較,說陳獨秀的為人,好像他的門上明貼著招牌:內有武器,須小心,而實際上并沒有什么。胡適呢?招牌上寫著:內無武器,盡可放心,而實際上頗須小心,里面可能有什么(大意如此)。魯迅的意思很明白:胡適不是個坦蕩的以誠待人的人。我研究胡適近二十年了,他寫的東西,無論已刊、未刊,可以說,大部分我都看過,也看過不少別人所寫關于他的文字。我總得不出和魯迅相同的印象。當然,胡適交際廣泛,是個深通世故的人。但他的通世故,不過是總力求理解人家,并無以權術害人之意。他若不能以誠待人,絕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朋友;他若不能以誠待朋友,絕不可能同那樣多的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地位的人保持終生的友誼。胡適常自律:“做學問要于不疑處有疑,待人要于有疑處不疑。”所謂“于有疑處不疑”,即不誣枉人,不作誅心之論,并非不分是非善惡。相反,朋友有過,他總是毫無矯飾,直言相諫。例如,他對劉文典就曾尖銳地批評他不該“以書賈待人,而以市儈自待”。這封信,就在本書中,讀者可以覆按。
總之,若撇開思想信仰、政治主張不論,做為一個血肉性情的人來看,胡適應該可以說是一個胸懷坦蕩,鞠誠待朋友的人。
這說明,一個原本具有良知的人,多讀胡適的文字,可以洗滌“左”的污染,恢復理性,克服乖張的心理,在治學上趨向純正。我相信多讀胡適可以改善人性。這就是我為他辯白的初衷。
當然,胡適也不是完人,胡適是可以批評的,但必須切中肯綮。可以說,批評胡適,陷阱很多,很多批評者之所以掉進去,是因為他們對胡適一知半解,便輕發議論。批評胡適是需要下功夫的,淺嘗輒止,則難保不錯。
注釋:
〔1〕張中行:《負暄瑣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9月第1版。
〔2〕卞孝萱、唐文標編:《民國人物碑傳集》卷七,團結出版社1995年版。
〔3〕《吳宓日記》第3冊,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59、75、195、234、262、265頁。
〔4〕《北大感歸錄》(三),《知堂回想錄》,香港天地圖書公司1979年版,第483~487頁。
〔5〕夏承燾:《天風閣學詞日記》(二),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45、227頁。
〔6〕胡頌平編著:《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第四冊,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90年版,第1215~1216頁。
〔7〕胡頌平編著:《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第三冊,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90年版,第961頁。
〔8〕胡頌平編著:《胡適之先生年譜長編初稿》第六冊,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90年版,第961頁。
〔9〕胡頌平編:《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中國友誼出版社公司1993年版,第61、2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