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過冬（外一首）

剛到西安

兒子就給我買了一套棉睡衣

說家里有暖氣

穿著特舒服

沒有渾身上下被捆著的滋味

進到屋里

我沖了個熱水澡

穿上這個洋玩意兒

我一步退到了解放前

家鄉父老鄉親過冬的日子

此刻我說我是窮人

沒有一個人相信

可我的的確確

是這樣的心情

空棉襖筒子

空棉褲筒子

只差腰間沒勒一根

稻草擰成的繩

邁步客廳我在琢磨

而今貧窮并不等于饑餓了

一個衣冠楚楚的人

也許是一個真正的窮人

大錢有多大

街頭二大娘是賣零食的

最誘人的是她釀制的甜米酒

每次放學我路過這兒

腿彎子打軟

眼神像牛虻見了血

游不動了粘在小攤子上

有一天，我從母親的錢罐里

悄悄地摸了一塊硬幣

上面還有一個圓圓的大頭像

(那時我不知道這是袁世凱)

當我把錢交給二大娘時

二大娘驚叫了一聲

牙都嚇白了

問我從那里撿的

還了所有的欠賬

又喝了一大碗甜米酒

二大娘還找了我

半襪筒子銅錢

嚇得我不知該往哪里放

我就是從第一次知道

大錢有多大的這一天開始

長大了

責任編輯 趙宏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