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蔣文兵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一次又一次投入到別人的婚宴中時,他心痛了,他想收回禮金,可他結過婚,不能像別人那樣辦婚宴……苦惱之下,他想了一個辦法……
煩,月薪1000,酒宴600
今年28歲的蔣文兵自幼貧寒,高中畢業后,蔣文兵到湖南省湘潭市一家涼席廠工作。1999年7月,蔣文兵和廠里的漂亮女孩李小華結為夫妻。婚后,由于蔣文兵上有體弱多病的父母,下有兩個還在念書的弟妹,家境依舊十分貧窮。為此,2000年底,蔣文兵到廣州打工,做起了白酒業務員。
做業務員收入主要靠業績提成,由于競爭激烈,蔣文兵的收入并不高,除非銷售旺季,平常每月都只有千元左右。隨著時間的推移,蔣文兵認識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一來,讓他心煩的事也出現了,那就是隔三差五的酒宴。
起初,蔣文兵不知道廣州的“行情”,覺得在老家吃酒席打個二三十元的紅包算是十分“客氣大方”,因此剛到廣州不久,一位同事發了請柬請他參加婚禮時,手頭很緊的他打了個50元的紅包。哪知在酒店門口登記禮單時,別的同事最少的也有200元,只有他一個人是50元,當他在禮簿上寫下名字和那個“50”時,明顯感到周圍鄙夷的眼光,從小自尊心強的蔣文兵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更讓蔣文兵臉上無光的是,此后很長一段日子,仍有人在他背后“嘰嘰喳喳”:“這個蔣文兵也真是做得出,別人在酒店擺婚宴,他打個50元的紅包也敢進去,50元能做什么?吃個快餐還差不多……”
為了不讓別人把他視為“另類”,這以后,再有誰擺酒宴時,蔣文兵只好“大方”地打個200元的紅包。可是,對于月薪僅有1000元的蔣文兵來說,又能經得起幾個“200”的折騰呢,結婚有婚宴,上司生日有生日宴,甚至連搬個房子也要搞個什么酒,一個月下來,蔣文兵少說也得花費五六百元。對于他這么個普通打工仔而言,這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啊!
2001年底,苦不堪言的蔣文兵決心從此以后不去參加酒宴。2002年初,公司一位業務經理為慶祝40歲生日,特意在酒店擺了十幾桌,那一次,除蔣文兵外公司所有的人都去了。蔣文兵心想,經理每天忙里忙外,肯定不會注意到他這個“小人物”是否到場。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經理很快就以重新調配工作為由,將蔣文兵調離了原先經營得不錯的區域,讓他到廣州市郊一帶開辟陌生的市場,這樣一來,蔣文兵的付出前功盡棄,收入也大打折扣。
蔣文兵一直想不通經理為什么會突然對他這么兇,后來與他同室的一位湖南老鄉告訴他:“廣東人都很要面子,經理請大家吃酒,所有的人都去了,惟獨你不去,這不是明擺著不給他面子嘛,你想想,經理會不生氣嗎?”
另一位好心的室友也對他說:“我們在外工作,不能沒有朋友,也就免不了這樣那樣的宴會,禮尚往來嘛,今天你吃了人家的酒,人家明天也會來吃你的酒,送出去的禮金遲早可以收回來,你又何必吝嗇于一時呢?”
雖然他也知道禮尚往來這個詞,可他能辦個什么酒呢,婚宴?他早就結過婚了!生日宴?他離30歲還差好遠,不是做“整生”,怎能大張旗鼓宴請人家呢?至于生子之酒、喬遷之酒,這些離他也都太遙遠了。實在心煩了,他干脆想換一個地方工作,可他心中也明白,到另一個地方也照樣會有這種那種的宴請,只要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回避不了這些!煩啊!
爽,假結婚進賬8000
2002年8月,蔣文兵的弟弟考上了湘潭大學。由于負擔加重,工資卻不見漲,蔣文兵對每月這樣那樣的酒宴感到更加心煩和恐懼。久而久之,他一見到請柬就發慌,有時候,他做夢都想著怎樣才能消除這種煩惱。
2002年9月底的一天,蔣文兵去看一個準備辭工返鄉的老鄉,走進老鄉的宿舍時,見到老鄉的床頭寫著一個大大的“喜”字。蔣文兵笑著說:“怎么,結婚啦?!”在蔣文兵的追問下,老鄉只好道出了實情,原來,他的情況也和蔣文兵一樣,也要經常赴這樣那樣的宴席,一年下來,喝酒宴的錢少說也花了二三千,他不甘心,于是在離開廣州之前,就請一位在廣州打工的表妹和他共演了一場假婚禮。沒想到就是這么一場小小的“婚禮”,他不僅收回了原先的“投入”,還多收了2000元……
蔣文兵聽著聽著突然眼睛一亮,是啊,自己為什么不像老鄉那樣搞個假婚禮?
回來后,蔣文兵一連幾天都在想著假結婚的事:老鄉是未婚青年,搞婚禮別人不會懷疑,可自己不行啊,公司里不少人都知道他家里有老婆,沒人肯上他的當。后來,蔣文兵終于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先找一個“合適”的女孩,讓她三天兩頭往公司這邊來,給別人一種兩人關系不一般的感覺,然后放出風,說自己和家里的老婆離了,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女孩舉行“婚禮”,到時不僅可以收回一筆不菲的禮金,別人也不會懷疑。
一直“奔波”了半個月,蔣文兵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2002年10月底,蔣文兵在一家網吧上網聊天,他認識了一個網名叫“珠江妹子”的女孩,她十分開放,沒聊幾句,她說如果他帥的話,她可以和他約會。蔣文兵心想,既然她這么開放,只要自己給一些酬勞,她愿意幫他演好這場戲。找網友很安全,演完“戲”后各走各的路,到時誰也不會發覺。于是,蔣文兵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珠江妹子很快就回了話:這個刺激游戲,她愿意奉陪。
2002年11月2日,蔣文兵和“珠江妹子”見了面,珠江妹子自稱叫王艷麗,看的出,對他頗有好感。蔣文兵許諾只要王艷麗幫他演好這場戲,就給她600元酬金。給了王艷麗100元“活動經費”后,蔣文兵要王艷麗第二天便開始“進入角色”。
王艷麗還算比較“敬業”,從第二天開始,果真隔三差五就來找蔣文兵,有時當著旁人的面還故意和蔣文兵做一些親密動作。蔣文兵的同事都說他艷福不淺。蔣文兵也故意在同事面前表現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唉,怎么辦,這樣的女孩,誰不想娶?可我家里有老婆,怎么辦呢?”一個月后,蔣文兵故意對室友放風,說自己不小心把王艷麗的肚子弄大了,現在她成天逼著他和她結婚,
2002年12月10日,蔣文兵故意以回家辦離婚手續為由,向單位請了一個禮拜的假。躲在番禺的一個朋友處玩了幾天后,蔣文兵回到了公司。此后,“離了婚”的他和王艷麗表現得更加親密恩愛了。
有一次,王艷麗到蔣文兵的公司來玩,晚上8點,蔣文兵叫王艷麗坐車回去,可王艷麗卻賴著不走,硬是要留住在蔣文兵的宿舍里,蔣文兵為了把戲演到底,只好同意她留宿。雖然那晚蔣文兵未對王艷麗做什么,但從此以后,大伙都把他們當“一對”了。
2003年1月中旬,蔣文兵見時機成熟,便在公司旁的一家酒樓訂了幾桌酒席,然后向公司里的同事、上司,以及曾在廣州請他吃過酒宴的“各路朋友”大發請柬,請他們來吃婚宴酒。在“婚期”前一天,蔣文兵突然患上了急性扁桃體炎,本來醫生要求他住院治療,但蔣文兵硬是不顧醫生的警告,悄悄地離開了醫院。
2003年1月20日,蔣文兵強打精神參加了自己的婚宴,由于病情尚未好轉,他發著高燒,四肢無力,為了降溫,他只好每隔半個鐘頭就上一次洗手間,用冷水洗臉。酒宴一直從上午10點半持續到下午兩點,自始至終,蔣文兵都和王艷麗配合默契地演戲,除了他們倆,誰也不知這一切竟是假的。
下午兩點,當所有的賓客散去后,蔣文兵依然沒有急于去醫院,他在酒店開始清理這次婚宴的進賬,他總共收到禮金1.1萬元,除去酒席錢和給王艷麗的酬勞,蔣文兵進賬近8000元。望著手里一大沓人民幣,蔣文兵全然忘記了病痛,是啊,與這么多人民幣相比,一個小小的扁桃體炎又算得了什么——這可是他大半年的收入啊!8000元,在家鄉可以買好幾十頭豬……
恨,假戲落幕兩手空
辦完“婚禮”后,雖然王艷麗還想和蔣文兵繼續做“朋友”,但由于擔心事情穿幫,蔣文兵果斷地和王艷麗斷絕了來往。有時候,同事們問他:“為什么以前三天兩頭來這里的王艷麗現在不見人影了?”蔣文兵就說王艷麗被公司派往北京工作,一年難得回來一次。由于大伙都忙于工作,因此也沒誰發現個中的蹊蹺和漏洞。
2003年2月底,蔣文兵由于工作出色,被提拔為業務主管,不僅薪水漲到了兩千多,而且公司還給他提供了一個帶衛生間的單間做宿舍。蔣文兵住進單間后不久,一名同事的女朋友從東莞來看他,同事便向蔣文兵借了一個晚上的房子。由于兩人把蔣文兵的被子弄臟了,他發誓再也不借房子給別人“約會”了。就在此事發生的第二個禮拜,同事張劍的女友來約會,他也想向蔣文兵借房與女友約會,哪知他剛開口,蔣文兵便一口回絕了。此事令張劍十分窩火,發誓一定要報復蔣文兵。
此后,張劍開始對蔣文兵格外“關注”,無論在工作還是生活上,他都試圖找出蔣文兵的一些毛病來報復。遺憾的是,蔣文兵做事穩重,張劍根本就拿他沒辦法。就在張劍苦于無法報復蔣文兵時,他突然聽到室友議論蔣文兵的老婆來,一個室友有板有眼地說前不久在流花車站附近的一家美容美發中心,見到一個很像王艷麗的女孩在做洗頭妹。張劍聽后心中一亮:如果那人真是王艷麗就有戲了。
兩天后的一個下午,張劍找到了那家美容美發中心,走進去一看,那女孩果真是王艷麗。張劍假裝熱情地和王艷麗打招呼套近乎,聊著聊著,張劍故意問:“你老公不是說你去北京工作嗎?怎么在這里?”王艷麗聽后哈哈大笑起來,心直口快的她說:“老公?假的,你們都被騙了……”在王艷麗的言語中,張劍才知道蔣文兵為了收回禮金竟然策劃了一場假婚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只要把這事向公司里的人公開,蔣文兵還能在這里混嗎?
但他轉念一想:把消息公開雖可解心頭之恨,但這樣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還不如以此來敲他一筆。2003年3月,張劍向朋友借身份證辦了張交行太平洋卡,然后,他化名“知情人”給蔣文兵寫了一封信,信上說,他清楚地知道蔣文兵假結婚的事,如果蔣文兵不給他1000元“封口費”,他就把此事公開。蔣文兵接到敲詐信后,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如果此事公開對他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來不及多想,蔣文兵當天便老老實實地往那個賬號打進了1000元。
張劍做夢也沒想到蔣文兵這么快就把錢打來了,這錢來得真容易啊!一個禮拜后,嘗到甜頭的張劍又給蔣文兵寄來了一封敲詐信,信的內容沒變,只不過這一次敲詐的金額漲到了3000元。
接到信后,蔣文兵又氣又恨,到底是誰在和他過不去呢?蔣文兵想。他首先想到王艷麗,于是找出她的電話號碼,試探性地打電話給她,但從王艷麗的言語中,蔣文兵感覺到她不像是敲詐他的人。那么是誰呢?由于手頭的錢不多,蔣文兵對這封敲詐信沒有急于“回應”。
哪知三天后,第二封信又來了。這一次,信中說如果蔣文兵不趕快給錢,他不僅會把此事向蔣文兵的單位公開,還會告訴他的家人。蔣文兵見后又驚又怕,無奈之下,只好跟朋友借了1500塊錢,湊足了3000元后存進了那個賬號。
平靜的日子還沒過上一個月,2003年6月初,蔣文兵再一次收到敲詐信,這一次,對方開口要1萬元。蔣文兵接到信后氣得當即將信撕得粉碎。他知道這是個無底洞,因此,蔣文兵豁出去了,他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無論張劍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寫來威脅信,他始終沒有給予回應。他想,大不了自己從此以后不在廣州工作了,大不了自己回家多向老婆解釋幾次!
張劍見蔣文兵不予理睬,他也來火了。2003年7月9日,張劍打聽到蔣文兵的老家地址,給他家人寫了一封長達4頁的信,信中他把蔣文兵和王艷麗的交往以及兩人的婚禮都寫得清清楚楚。蔣文兵的妻子見信后當場眼淚就下來了。
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2003年7月15日,蔣文兵的妻子李小華悄悄坐車來到了廣州。找到丈夫的單位了解“情況”.蔣文兵一名室友還把蔣文兵和王艷麗在宿舍“同居”的事也說了出來,李小華氣得只差沒吐血。見到蔣文兵后,任他怎么解釋,她始終不愿相信他。在妻子的堅持下,蔣文兵不得不于2003年7月底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事情并沒有就此打住。2003年8月初,公司的人幾乎全都知道了蔣文兵為了收禮金而假結婚的事,從此對他不屑一顧,幾位以前對他印象不錯的上司也開始對他冷了下來,在公司里,蔣文兵成了一個人人鄙視的“另類”。到后來,甚至于以前和他關系不錯的一些老客戶也不愿和他往來,由于在公司極不受歡迎,加之業績大跌,2003年8月底,蔣文兵被公司炒了魷魚。
失業后,蔣文兵借住在廣州東站附近一位老鄉處。由于心中空虛,他整日胡思亂想,他沒有去反思自己假結婚的行為,卻把所有的罪過都歸于那個敲詐他并公開這一消息的人。他想,這事只有王艷麗知道,除了她還會有誰呢?她當初不是想和自己繼續交往嗎?也許她就是為此而懷恨在心……想著想著,他突然認定王艷麗就是那個“幕后真兇”。想起自己為此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一切,他恨不得一刀殺了王艷麗。
2003年9月4日,蔣文兵打電話把王艷麗約到越秀公園,未等王艷麗反應過來,怒火中燒的蔣文兵便抽出水果刀猛刺王艷麗,王艷麗很快倒在血泊里。事后,幸虧救助及時,王艷麗才沒有出現生命危險,但她的左手臂和右臉卻從此留下了兩道長長的傷疤。2003年9月24日,經廣州市越秀區人民檢察院批準,越秀區警方將蔣文兵正式逮捕。2003年9月28日,此案的另一犯罪嫌疑人張劍也被警方拘捕。等待他們的,是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