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之一滴,千鐘之一粟,生活之一瞬,感悟之一閃,無不折射著日子的真,人性的善,生命的美……
愛情蘋果
黎惠林
我們的小屋里昏黃而寧靜。我去衛生間的時候經過沙發,看見辰坐在那里削蘋果。
我問他,刀洗過嗎?他抬抬眼睛說沒洗過。我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把那只蘋果削完。
上大學時,我們經常買一箱蘋果,他扛上我的五樓宿舍,我拆開箱子要分一半給他帶回去。他說,就放在這里,每天你帶一只給我。我便在每天午飯之前,洗干凈一只蘋果,放在飯盒里,等他來樓下叫我。
我們以前總是爭吵不休。有一次冷戰過后,我給了他一張卡片,上面寫道:許多年后,你還會記得曾經為你洗蘋果的女孩嗎?當年我以為大學的戀情只不過是一曲《光陰的故事》,我們可以相愛得徹底和純粹,也可以離開得世故和勇敢。我們互相故意挑釁,我說,你要記得我。便是提醒他,有一天我會走。
兩只裝滿紀念品的盒子,現在還放在抽屜里,他的一只和我的一只。有時候我把他的那只捧出來看,讀以前我寫過的話,一字一句。時而自責,時而慶幸,至少那么多年,我們彼此深愛。
關于蘋果,似乎從來就與愛情有難舍的瓜葛。電影《蘋果的滋味》(又名《蘋果咬一口》)中,蘋果是愛情的象征,容祖兒在影片插曲《愛情蘋果》里唱:“擁抱愛的感覺,咬著蘋果一樣,充滿著各種滋味想像……”《戀愛世紀》里也有一只水晶的蘋果,作為一種寓意在過場畫面里隱約而現。片子是很久很久以前看的,現在卻還記得細節。
因為愛情其實一直在我們身邊,不論當時知道或不知道。
離婚了,你還是我媽媽
曉蕓
我和蘇明離婚已經兩年多了,可是上個周末,婆婆讓我到她住處去,原來是讓我這個護士來看她拍的胃部片子。我打開紙袋,圖案讓我觸目驚心——胃癌!婆婆說:“醫生說明天讓親屬陪著再去,可蘇明上外地去了……”
我一邊抱怨上天的不公(公公患病已于三年前去世),一邊暗自思忖要不要通知蘇明……可早前聽婆婆說蘇明在外地打工也非常不易。我明白婆婆是要我陪著她到醫院。想到這,我笑笑說:“片子沒什么,明天陪你去醫院檢查一次。”婆婆一個勁兒點頭,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頃刻間就有渾濁的淚水涌出。
婆婆的病情很嚴重,做手術的意義已經不大了。征求她的同意后,我決定在家給婆婆做治療。每天我很早趕到婆婆家里,配好藥,給婆婆扎上針后再去上班,下午再把中藥煎好……
一個月過去了,可婆婆的健康卻沒有多大起色。三個月一個療程的治療結束了,婆婆說啥也不讓我再照顧她了。我不解地問,她卻岔開:“你工作忙,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的日子,我經常帶兒子回婆婆家,她還給我們燒飯吃。我心里難過萬分,這個曾經給過我愛,給過我力量的女人,而我從沒有說過一個“謝”字。
4個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接到婆婆的電話,聲音斷斷續續。我趕緊打車來到婆婆家。那天一直在下雨,婆婆躺在床上,眼睛一會睜,一會兒閉,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媽,你疼,就叫出聲吧!”“又聽見你叫媽了,多好啊!”婆婆笑了,笑著笑著卻掉下淚來,待我幫她擦干淚時,才發現這個我曾經的婆婆、現在的媽媽已經永遠地睡著了……
“媽媽,”眼淚順著我的臉頰緩緩流下,“您一路走好啊!雖然離婚了,可您永遠是我的媽媽。”
愛在樓梯
胡守文
“我感覺她還活著”,一位七旬老人在熒屏上向主持人這樣說他那失去知覺長達4年的“植物人”老伴。在他潛意識里,老伴依舊活著。他總是不停地和她說話,1500多個日子里,他一直執拗地陪伴著老伴。
“如果用安樂死送她走,不是一種解脫嗎?”當主持人小心翼翼地問時,白發蒼蒼的老人終于老淚縱橫,顫抖著說:“可我總感覺她還活著。”
“感覺活著”,大概只有愛到泣血,愛到癲狂,才會如此。電影《荒島余生》的主人公查克被失事飛機拋在一個荒島上。他把沾有自己鮮血的手掌印在一只排球上,再畫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并放一些雜草,做成一個人的模樣,查克給它取名為“威爾森”。從此,他和它說話,和它一起睡覺,遇見事情總是和它商量。不久,查克帶著“威爾森”乘坐自制的木筏逃離荒島。途中,“威爾森”被海浪卷走,查克一邊哭喊著,一邊冒著生命危險跳進海水里去追。
一只普通的排球之所以在查克的心中“活著”,顯然是他對這個“排球威爾森”傾注了深深的愛!在這份愛的潤澤下,“威爾森”也煥發出生命的光輝,并反過來照耀了查克。正是有了這個“感覺活著”的“威爾森”,查克才頑強地生活在荒島上。
無論是“植物人”老伴之于老人,還是“排球威爾森”之于查克,這兩種“感覺活著”似乎都不可思議。其實,正是這些看似偏執、離奇的舉動,把愛推向了極致啊!只要有了愛,世上沒有什么奇跡不會發生!
愛在樓梯口
邵志鴻
去年冬天,單元里新搬來一對夫妻,住在八樓。
我家住在一樓,每天下班回來,廚房是我必待之地。廚房緊挨著樓梯口,八樓的妻子每天傍晚回來,都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穿過,時間一長,相貌也就有點印象,白白胖胖的。
“回來啦,給!”“謝謝!”聲音從樓梯口飄進我家廚房。聽得出,這是八樓的丈夫和妻子的對話。
轉眼到了夏天,天黑得遲。那天,我照例在廚房里做飯,一個熟悉的身影,由窗前一閃而過。憑感覺,我知道是八樓的妻子。“回來啦,給!”“謝謝!”
聽著聽著,我發現,幾乎每個傍晚都是同樣的對話在樓梯口響起。給什么呢?我很想弄清這“給”的內容。
第二天傍晚,等八樓的妻子從廚房的窗前一過,我把門輕輕地拉開,探出半個頭。“回來啦,給!”八樓的丈夫把一雙平底布鞋伸手遞給妻子。“謝謝!”妻子接過丈夫手中的布鞋。丈夫從妻子手中接過小包,而妻子則彎腰把那雙布鞋放到地面,伸手把腳上的高跟皮鞋脫下,很熟練地把腳套進布鞋里,然后抬頭沖著丈夫幸福地笑笑。等妻子換好布鞋后,丈夫一彎腰,把妻子脫下來的高跟鞋提到了手中,伸手挽過妻子的后腰,一起上樓。
原來,丈夫知道穿著高跟鞋上樓不方便,所以才每天下樓把布鞋給妻子換上……
貧窮時,我來嫁給你
宛如
青春妙齡的她引來眾多男孩的愛慕。但她的心早已屬于青梅竹馬的維。惟有楓不懈不怠,總在她需要時遞上一雙手。
在楓的生日Party上,她喝得酩酊大醉。眾人散去后,楓扶著的她,情難自禁,而她竟把他當成了維……楓如愿娶到了她。婚后,他對她關懷備至。她一直與他恩愛有加。楓懸著的心,總算平穩下來。
維傷心欲絕,沒多久,閃電般找了個女子結婚,從此意志消沉。而楓斗志昂揚,職位一路攀升。楓以為,他可以擁有一生的幸福。
第十年,楓已經是公司的副總經理。那天,楓買了枚鉆戒回家。她緩緩地說:“我們離婚吧。”“我要嫁給維,”她語氣平靜,“他下崗了,老婆和他離婚了,所以我要嫁給他。”楓的絲絲寒意穿心入骨。陽光下,一道晶亮的光線飛出了窗外,他扔掉了未來得及出手的鉆戒。
楓同意與她離婚,并給她留下了一筆可觀的存款。而她只帶著衰老了十年的容顏,走向了維。不久,楓聽兒子說,媽媽半夜還在踩縫紉機,媽媽總是吃青菜……楓的心針扎般地細疼。
再次見面,卻是在醫院里。她患了盆腔癌,已是晚期。維摟著她羸弱的身體落淚。楓傾盡錢財,然而也只挽留了她半年的生命。
她要走了。她望著楓,說:“謝謝你。”楓俯下身:“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她吃力地笑了:“我為你生了兒子,又做了你十年的妻子,怎么會不愛你呢?維的落魄是我造成的。我若不在他身邊,他會挺不下去的。而你沒有我,仍會過得很好。我愛你們,但我要先走了……”最后,她緩緩松開了手,閉上了眼睛。
兩個男人同時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