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士的簽證經歷頗具傳奇色彩:被簽證官以不成理由的理由拒簽后,又被美領館請回去面試。
王俠,女,25歲,深圳人,現在美國一所排名前30的中西部大學里讀碩士研究生。她的簽證經歷頗具傳奇色彩。被簽證官以不成理由的理由拒簽后,又意外地被美領館請回去重新面試。這一段不尋常的經歷值得想辦理赴美留學簽證的朋友分享。
敬輝:你是什么時候到美國的?
王俠:我是2002年夏天到美國的。
敬輝:你說你一共被拒簽了兩次,面試了三次,最后還是拿到了簽證。 能先說一下第一次到美國領事館簽證時都做了些什么準備嗎?
王俠:2002年2月我第一次到廣州美領館簽證。當時的那份緊張現在想起來很可笑。首先是絕對保密,親朋好友不說,更不讓單位知道。我當時在一家臺資公司業務部做銷售,晚上、周末加班是家常便飯。為了不耽誤工作,更重要的是,不讓我的臺灣老板起疑,我預約的簽證時間是早上9點,這樣我頭天下午下班后出發,第二天中午趕回公司,只請半天假。
當天晚上我先到領館入口處“踩點”,來回走了兩趟。回賓館后一遍又一遍地檢查帶的資料,一遍又一遍背誦事前請能人幫忙準備的簽證問答。我就在這喃喃背誦中昏昏睡去了。第二天鬧鐘還沒叫我就先醒了,提前一個小時到領館門口排隊。
敬輝:簽證官提了什么問題還記得嗎?正式面試前后你對這次簽證的想法、心情有什么變化?
王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我以前出過國沒有。當時我的護照就在簽證官手里嘩嘩地翻著,我一邊回答沒有,一邊覺得這個問題多余。第二個問題是Where are you going to the U.S. (你要到美國哪兒) , 結果我聽成When are you going to the U.S.(你打算什么時候去美國),一個答錯,護照啪地甩了出來,“Your English is not good enough to go study in the U.S…”(“你的英語還沒有好到能去美國讀書。”)我想解釋,剛說了句“I didn’t…”她低垂的眼睛突然一瞪,下巴頦兒一揚,“Don’t you argue with me!”
第一次被拒簽的理由是:移民傾向。后來我知道,盡管當面拒絕你時的理由千奇百怪,寫到報告里,一切問題歸根結底就這一句話:移民傾向。
敬輝:第二次簽證是什么時候?
王俠:3個月后,5月中旬的樣子。
敬輝:談談當時的情況好嗎?是不是還像第一次那樣緊張?這一次為什么被拒簽?
王俠:第二次來到廣州美領館,仍然是早上頂門去,中午回來。面試我們的是一位白人老太太,看著挺和氣,慢條斯理的。時間充裕,我又和周圍的戰友兼難友們聊了聊。得到的情報是,上回面試我的是一位韓國裔小姐,廣州美領館有名的冷面殺手,這支再簽隊伍里至少有一半人曾經被她槍斃過。
終于輪到我。這次鎮定多了,口語發揮得很好。白人老太太一邊仔細翻閱我的申請材料一邊盡問我一些材料上已經清楚注明答案的問題,比如我要去的是哪所大學,我現在的工作是什么,我是哪一年生的,等等。我突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在問問題,而是在考我的英語,還有就是看我夠不夠誠實。日后在美國的學習生活中,我越來越發現“誠實”在美國社會里是如此基本而重要,而用直接、公開、涉及基本事實的問題測驗一個人是否誠實是各種場合常用的手段。美國人的慣性思維是在沒有證據證明你撒謊前假定你是誠實的,沒有證據證明你有罪你就是清白的。但是白人老太太跳出了普通美國人的思維定式。她指著I-20上學校給出的經費預算一欄問我:“這里顯示你的在校住宿費被扣除了,請問你在美國讀書期間住在哪里?”我愣了一下,一時摸不透她的用意。“我打算住學校。我已經申請了在校住宿,可能校方還沒收到我的申請,或者搞錯了。我會再和他們聯系。”我說。“如果不能住校呢?”我這下明白她是替我操心我資金擔保上的錢不夠用,不由警惕起來。果不其然,老太太慢條斯理翻開我護照最后一頁,在上回那個小圓章旁邊又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她偵破我移民傾向的邏輯推理是這樣的:“如果你不在學校住宿,你就必須住在校外。我懷疑你在美國有親戚,你將和你的親戚住在一起。因此我懷疑你有移民傾向。”“That’s ridiculous and unreasonable!”(“這真荒謬,而且沒道理!”)我這回真火了,站在窗口前和老太太理論起來。“對不起我要這么說,首先,這是學校漏了或延遲接受我的住宿申請,不是我的問題,你可以和學校聯系核實;其次,即使我住在校外,我的錢也夠租宿用,你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有親戚并且我將和親戚住在一起;再者,只要我愿意,我有權利和任何人住在一起,這不能說明我要移民!”我一方面試圖把她拉回到美式思維的正軌上來,一方面狠狠地炫耀了一番自己的英語。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雙下巴頦兒,說了幾聲“Well, well”, 然后一邊把材料遞還給我一邊說:“這樣,你先和學校聯系一下,讓學校給我們發一個傳真,證實你在校住宿,然后你再來好嗎?”和和氣氣地把我給打發走了。現在回想起來,簽證官如果不想簽給你,那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盡管回家后還是給學校發了e-mail,并沒有對再簽成功抱多大希望,想還是緩一緩再說吧。
敬輝:我想你接下來的經歷讀者最感興趣了。能不能詳細描述一下從美領館改變主意到你拿到簽證的過程,和你當時的感想?
王俠:一個星期以后,奇跡發生了。美領館給我打來了電話。電話先是打到辦公室,我不在,晚上十點左右又打到我的家里。給我打電話的是簽證官們的Supervisor(主管), James先生。他先簡單自我介紹,然后為簽證官對我的不公正待遇向我道歉,說當時拒絕我的理由是錯誤的,是不成其為理由的,并誠懇邀請我撥冗回美領館重新面試。“那么,請問我什么時候去方便?”我盡量顯得和他一樣紳士。“Well,”他說,“由于是我們邀請你回來,所以由你決定什么時候方便。”為了拖延時間我也說了一個拉長聲調的“Well…”,并用這一個單詞的發音時間緊張地盤算了一下,然后問:“下星期一早上9點行嗎?”“可以。”他說,“星期一上午我們本來不辦公,但是由于你的要求,我們會破例開門對外。”我又問:“我還要準備什么或帶什么嗎?”他告訴我不用再交申請費,什么都不用帶了,人來就行。掛了電話我端坐在沙發上,半天沒說話。
敬輝:我相信美領館對簽證的工作和簽證官的行為是有記錄和有所監督的,比如抽查當天錄像之類,一旦發現工作有紕漏還是會顧及影響,積極糾正的。
王俠:并不是像James說的那樣只要人來了就行。留著小胡子的簽證官井然有序地向我索要了我為防萬一帶的所有材料,包括托福成績單,推薦信,銀行存款證明,學校表示接收我的信函,等等。他先重復詢問了一遍前兩回簽證官問過的所有問題,甚至問話的順序都一樣。我這才發現,簽證官們不過是照著申請表上的問題一條一條地讀。讀完申請表他開始發揮自己的天才想象,問我和家人相處得是否愉快,父母的工作及收入怎樣,我對我目前的工作是否滿意,既然滿意為什么還要出國,我目前的年薪—這個問題差點難住我,因為我必須快速地把人民幣月收入折算成美元年薪,幸虧我在來之前帶了個小計算器。他又問我將來是否打算回國,回國后打算到哪里工作,預計那時的年薪是多少。我順嘴說了個天文數字,宗旨是比我目前的薪水多得多。小胡子對著兩個數字低頭沉思了片刻,點點頭,然后接著問我覺得我申請的學校和專業怎么樣,為什么要讀這所學校和這個專業,是怎么找到這所學校的……一般簽證面試不過2、3分鐘,頂多不超過5分鐘,我掃了一眼手表,已經將近一刻鐘過去了。有人說,其實人家一開頭就決定簽不簽了,剩下的問題不過例行公事。可是這個公事也例行得忒認真了吧!我逐漸進入了一種說話不必經大腦而對答如流的境界。終于,James走過來跟小胡子嘀咕了幾句。我想大概他也對小胡子簽證官不耐煩了,讓他快點例行完這個公事走人。結果James卻站在一旁沒走,笑瞇瞇地,開始和小胡子一起發問。最后,小胡子跟他的主管嗯啊了幾聲把臉轉向我清了清嗓子,“Ok, well, so,”一連幾個發語詞后,小胡子問我是不是確定將來一定回中國。我說一定。小胡子于是簽給我一張預約條,下午三點領取簽證。
敬輝:你是怎么看所謂的“移民傾向”這個留學第一大拒簽理由的?
王俠:“移民傾向”不過是個借口。美國既然有移民指標,就希望擁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秀移民。留學簽證這一關,大概也是他們篩選的一道網,因為畢竟有許多人走的是讀書—工作—移民這條道。對留學生來說,等你讀完書,如果想留在美國,還面臨著更嚴峻的就業問題,以及如何在美國生活,把異國他鄉當成家。這個最不容易了,要克服感情上和客觀環境上的困難。最后能以一名外籍人士而獲得居留身份在美國激烈的競爭環境中穩定下來的,大都是愿意且能夠為美國創造價值,應該是美國社會需要的一些人。另外,我想很多留學生跟我一樣,簽證的時候想法很單純,就是讀書,求學。很多留學生要在美國生活一段時間才逐漸對自己未來的去留有個大概的想法,而不是早在簽證的時候就有什么“傾向”。
最后我在美國遙祝廣大簽友都能拿到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