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樹郭橐駝傳》是柳宗元的一篇寓言體傳記,是其早年在長安任職時的作品,它與柳宗元被貶永州后寫的《捕蛇者說》可以說是形神兼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首先,在格式上兩者非常相似。《種樹郭橐駝傳》是先介紹郭橐駝其人,突出他種樹的絕活;主體部分是一問一答,主要是郭橐駝的“答”;最后是問者由此而發出的感慨。《捕蛇者說》是先介紹永州郊外所產的“異蛇”,由此引出捕蛇者蔣氏;主題部分也是一問一答,主要是蔣氏的“答”;最后同樣是問者即“我”的感慨。
其次,在主題上兩者遙相呼應。《種樹郭橐駝傳》中經由種樹的老百姓郭橐駝之口道出了“長人者好煩其令”使得百姓“病且怠”這樣一個社會現實,由此表現了“繁政擾民”的主題;而《捕蛇者說》則經由捕蛇的老百姓蔣氏之口道出了“苛政猛于虎”的社會現實,由此表現了“苛政食人”的主題。當然,“苛政”比“繁政”更讓人不堪承受,“食人”比“擾民”更使人觸目驚心!
再次,在寫作目的上也是如出一轍?!斗N樹郭橐駝傳》文末指出要“傳其事以為官戒”,《捕蛇者說》在文末也表示“以俟夫觀人風者得焉”。都希望統治者能看到民生疾苦,從而安民養民,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
最后,在寫法上也有相通之處?!斗N》文在郭橐駝談種樹經驗時先寫了自身的“植木之性”,即“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既然已,勿動勿慮,去不復顧”,概括起來就是“能順木之天以致其性”。一句話,就是要保全和發展樹的天性。然后說他植者是怎樣種樹的,他們種樹“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過焉則不及”,“旦視而暮撫,已去而復顧”甚至“爪其膚以驗其生枯,搖其本以觀其疏密”,這樣看上去是愛護它們,其實卻害了它們,最終的結果是“木之性日以離”。很明顯,這里運用了對比的手法。對比可以顯現事物的差別,突出事物的特點,加強說理的力度,收到不言自明的功效。由上可見,《種》文中的對比有敘事性的,如兩種種樹方法的對比,也有論述性的,如郭橐駝對自己種樹方法的歸納和對其他種樹人的批評。
《捕蛇者說》同樣也運用了對比的手法。一開始,蔣氏就說:“吾祖死于是(捕蛇),吾父死于是,今吾嗣為之十二年,幾死者數矣?!闭f著就“貌若甚戚者”,顯出非常傷心痛苦的樣子。然而當“我”建議“更若役,復若賦”時,蔣氏卻“大戚,汪然出涕”了。原來“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嘩然而駭者,雖雞犬不得寧焉”以致于其鄉人“殫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號呼而轉徒,饑渴而頓踣,觸風雨,犯寒暑,呼噓毒癘,往往而死者相藉也”。鄉人“非死則徙”,而蔣氏卻“以捕蛇獨存”,兩相對比,當然“吾斯役之不幸,未若復吾賦不幸之甚也”,由此“苛政毒于蛇”的主題也就昭然若揭了。
綜上可見,盡管《種樹郭橐駝傳》和《捕蛇者說》是柳宗元在不同時期不同境遇下的作品,但卻都是以小故事小人物來反映和揭露在政令多發、苛捐雜稅之下“民不堪命”的社會現實??芍^形神俱肖,異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