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服裝在人類發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正如1776年亞當.斯密指出的:基本、恰當的著裝可以使人們毫無怯意地出現在公眾中,為此它是人類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式。
紡織品和服裝勞動密集型的生產創造了重要的就業機會-而生產性的就業又為人們提供了一種維持體面生活水平的手段,提高了人們的自我認同和對社會的參與。而且,在很多經濟體中,在紡織品和服裝生產方面的就業對婦女具有歧視性,因而使其帶有了性別層面的意義。但是,通常在紡織品和服裝生產中采用的工序又可能對人類的健康和環境具有嚴重的負面作用。所有這些問題都對人類發展具有這樣那樣的意義。國際紡織品和服裝貿易的結構也是如此。
紡織品和服裝所得到的貿易保護無論在程度上還是在持續時間上都是史無前例的。事實上,即使是1994年為全世界貿易自由化鋪平道路的烏拉圭回合協議達成后,保護紡織品和服裝的強大的、固有的趨勢也一直持續存在。多年來,這一貿易的自由化問題使發展中國家和工業化國家一直處于對立。即使在2001年WTO多哈部長級會議后,與烏拉圭回合《紡織品與服裝協定》(ATC)相關的實施問題仍然是發展中國家重要關注的一個問題。
受限制的歷史
紡織品和服裝貿易的保護主義歷史悠久且植根深遠。每當一個紡織品和服裝貿易協定達成后,保護趨勢總是將其一次又一次地延長。例如,開始于1962年10月1日、期限5年的長期纖維協定兩次延長-第一次是在1967年,隨后又在1970年-每次延長3年。到了《多種纖維協定》(MFA),故事重演。
盡管表1列出了紡織品和服裝貿易協定中的很多重要事件,但卻沒有包括個別國家或集團采取的一些措施。例如,1971年,美國同亞洲供應方談判達成了對羊毛和人造纖維的主動出口限制,1977年,在同意延長MFA以前,歐共體與發展中國家談判達成了雙邊安排。(表1)
在20世紀60年代、特別是在20世紀70年代早期,正當許多亞洲國家開始發展其紡織品和服裝工業時,對于進口國家的政府來說,設計一個更加全面的限制建議的需要已變得越來越明顯。他們認為,這對于有效規范發展中國家迅速擴張的一系列正在興起的、威脅發達國家紡織品和服裝工業的紡織品和服裝產品是十分必要的。盡管MFA中含有強調協定時限很短的措辭-但對于允許發達國家結構調整來說剛剛夠長-這一短期性直到20世紀80年代末。真正明顯的問題是整個體制已經變得如此復雜,以至于看來幾乎沒有什么合理的解決辦法,只能在烏拉圭回合逐步取消MFA。為此,ATC誕生了。
盡管目前尚沒有關于紡織品和服裝貿易中所有這些事件對于人類發展意義的系統研究,但指出一些可能效果還是很容易的。第一,發達國家采取的保護其紡織和服裝行業的措施基本上沒有增加全球的就業和收入。如果亞洲國家享有對發達國家的自由準入,他們本可以獲得更大的人類發展利益。第二,即便在發展中國家,對于紡織品和服裝行業的保護也可能限制了生產力帶來的利益、該行業勞動者更高的工資和就業,而紡織行業與其他行業的聯系幾乎很小。第三,對于紡織品和服裝的保護很可能導致扭曲和無效的資源配置,這限制了公眾對于關乎福利、尤其是窮人福利的基本社會服務的資源的獲得。
紡織品和服裝貿易的增長
在過去30年,世界紡織品和服裝貿易的流動是如何發展的呢?占這些產品出口前13位的國家的表現提供了一個概括性的圖畫。總體上來講,多年來,最大的出口國的市場份額是在慢慢萎縮。在紡織品方面,自1973年以來,13個最大的出口國基本上保持了MFA訂立時各自的份額。然而在服裝方面,這些國家的市場份額不斷喪失給其他國家,特別是發展中國家。
分開來談發達國家經濟和發展中國家經濟之間在這兩方面的趨勢將產生一個更加不同的圖畫。在紡織品方面,在1973-1996年間,發達國家失去的市場份額恰好是發展中國家獲得的份額。換句話說,在最大的出口集團中,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進行了一種重新分配,而其他國家沒有成功地獲得市場份額。在服裝方面,在同一時間段,主要的變化不僅發生在最大的出口國集團內部,也發生在最大的出口國與其他國家之間。
事實上,對于烏拉圭回合協議達成前4年和達成后3年的情況分析顯示,自ATC生效以來,1997年不在最大的出口國集團中的出口國是做到增加其在世界市場份額的國家。這種判斷在服裝出口方面尤為正確。在這方面,在1994到1997僅僅三年的時間里,這些出口國的市場份額幾乎翻了一番-由4%增加到7%。
因此,不屬于最大出口國的國家在紡織品和出口方面也有驚人的增長。在這些國家中,許多國家出口的迅速增長在一些對于人類發展具有直接意義的領域具有明顯效果。以孟加拉為例。在過去15年中,成衣出口的實際增長(12%)是同期GDP增長的兩倍多。這一迅速增長促進人均實際收入的增長,在減少貧困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它也促進了婦女就業的增加。在孟加拉,成衣行業中180萬就業工業中超過90%是婦女,多數來自農村地區。正如許多研究已經指出的,這一就業不僅對婦女收入有所貢獻,而且也在其所受教育、婚姻決定以及希望養育的子女數目等方面具有積極效果。從更寬的角度來說,就業增加了其經濟獨立能力,提高了其在家庭中的地位,這導致了婦女在孟加拉社會中獲得權利和自由。
與此同時,這些婦女工人也常常是工廠中剝削、壓迫和不良待遇的受害者。她們經常面臨低工資、被迫超時工作、沒有午餐休息以及缺少適當的盥洗設備等情況。她們不允許組成工會,被剝奪個人權利。據普遍報道,工廠工樓層被鎖、成百上千的女工死于火災的情況多次發生。但是,不能否認,紡織品和服裝行業在許多發展中國家為婦女獲得社會和經濟權利提供了重要機會-但是應該利用積極方面,消除消極方面的策略。而且,女工在這一行業面臨的消極方面不應該被用來作為減慢ATC自由化的借口,也不應該作為保護的依據。紡織品和服裝行業幫助許多社會中的婦女獲得解放,他們面臨的消極方面不應背離具體背景。
MFA對出口國的不同效果
在過去的四十年,紡織品和服裝與其他國際貿易貨物相比是否得到了更大的保護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但是,這不是與MFA相關的關鍵問題。相反,關鍵問題是,由于進口國和出口國達成一個協議,紡織品和服裝豁免基本的GATT紀律。這一協議通過兜售發展中國家繼續向進口國(即發達國家)出口一定數量紡織品和服裝的權利而隔離在GATT法律框架之外。賣點很簡單:出口國可以通過限制供應獲得租金。
當然也有反面:出口國不得不接受為他們限定的數量限制。這些限制主要是以出口國的歷史實績為基礎。使用歷史實績自然導致那些原本不是成員的國家不滿,并且不斷釀出問題。協議以僅僅是暫時性的為偽裝得到執行-也就是說,其持續時間僅以足夠允許工業化國家進行必要的結構調整為限。而且,協議的發動者保留了在進口增加較快時實施偶然的保護措施(例如反傾銷程序)的選擇。
無可否認,在許多發展中國家,MFA下的紡織品和服裝貿易產生了對人類發展具有意義的效果。例如,在孟加拉,成衣生意由1978年的100萬美元增加到2001年的45億美元,相當于該國出口的76%。服裝行業占經濟體增加價值的約1/4,制造業就業的1/3,年投資的1/5。這一行業在2800個工廠中雇用了約180萬工人,支持了銀行、運輸、保險、包裝、房地產、公共設施服務、消費品以及飯店旅游等方面約20億美元的經濟活動。約80%的服裝配件(如帶子、鈕扣和拉鏈),價值5億美元,都是國內生產的。孟加拉每1美元的出口增加中來自成衣行業的貢獻約占85%。
但是在許多其他發展中地區,情況就十分不同。實際上,在非洲,在MFA下,紡織品工業呈負增長。在1974-1994年間,該地區8種紡織產品的市場份額平均每年下降近2%,其棉紗線的市場份額每年下降0.1%。所以盡管MFA允許非洲紡織工業享受一些優惠,這一工業卻萎縮了。因此MFA無疑對人類發展具有意義。
MFA的逐步取消
作為各方同意的解決MFA問題的ATC建立了帶有具體目標的基本框架:
* MFA將在10年的時間里分四個部分(1995年1月1月1日、1998月1月1日、2002年1月1日和2005年1月1日)逐漸取消,包括以1990年進口量為基礎,規定紡織品和服裝產品全部進口的16%、17%、18%和49%。
* 在取消計劃的前三個階段,未自由化而在配額項下的產品進口允許增加16%、25%和27%。
* 在這10年中,自由化的每一部分都應包括紡織產品所被劃分的四個種類(纖維、服裝、紡織制成品以及毛條和紗線)中的每一種。
* 各成員的自由化進程是約束性和最終性的-也就是說,配額取消不得延長至2004年后。
對于非洲來說,配額逐步取消似乎帶來一些利益。例如,在1994-1996年間,盡管八種紡織產品的市場份額每年下降0.7%,但這明顯低于1974-1994年間年均1.9%的下降幅度。且1994-1996年間,非洲服裝工業的市場份額每年增加0.1%,這相對于1974-1994年間年均下降2.5%來說是一個顯著的改善。
但是考慮到各國保護其自身利益的傾向,ATC設定的最終將紡織品和服裝納入GATT原則之下的過程明顯允許了太多靈活性。其結果對發展中國家的發展很可能不如預期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