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故事時最好的背景音樂,是羅大佑的《童年》,有人說這老家伙如果參加歌唱比賽的話,憑他那嗓子,肯定第一輪兒就會被涮下來。有幸的是這家伙不但在歌壇沒被涮下來,他的歌曲卻反倒有點歷久彌香的滋味,如同紅酒,拿來買醉是差了點味道,拿來懷舊卻是正好。當然,并不能因此理解成適合在此背景音樂下閱讀的《此間的少年》也是一本舊書,其實它還挺新的,就是故事里的人物老了點——他們生活的年代是宋朝。
在宋朝的嘉佑元年,金庸老爺子筆下的一干英雄人物開始粉墨登場,他們齊聚在一個叫“汴大”的學府,依舊是聰明的聰明,傻的傻,漂亮的漂亮,丑的丑。轟轟烈烈的愛開始了,“一根筋”的內蒙同學郭靖撞上了古靈精怪的活寶黃蓉;生性風流的楊康與略帶平凡的穆念慈同學,一直都有點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身高195的學生會主席喬峰與學姐康敏之間的感情還真是一種說不清的情愫;還有花癡段譽,暗戀“汴大”第一美女王語嫣那坎坷的未遂經歷;以及令狐沖身擔班長之職位的咸酸苦辣。都在這座由獨孤求敗、東方不敗掌管的百年學園里慢慢滋生,有的開出了花朵,有的則歸于塵土,也許字里行間始終能讓人感動的,就是校園里晃蕩的那些青春的影子,竟然和你我有些仿佛……
如果追根溯源,對于“經典”的“誤讀”,最早也許可以直追至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香港三級片兒。無論是《金瓶梅》還是《聊齋》、或者是《西廂記》、《三言兩拍》。本來書中還是以滿嘴仁義道德之警醒世人的托詞來行云雨之事,香港的三級片兒將其中素的扒拉扒拉,只剩下葷的倒也罷了,可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西游記》中“盤絲洞”一段,竟然也被拍成了三級片兒,其天馬行空的能力真是能得不讓人佩服。有人考證說,1963年左右,香港作家劉以鬯出版了《酒徒》這本小說。在小說中,劉以鬯借主人公之口,點評了百年來中國現代文學,以及自己對文學創作的一些思路。有趣的是,劉以鬯在《酒徒》中有一句話,意思是要寫一部作品,把唐僧放到“盤絲洞”去考驗人性,并且劉以鬯果然在以后寫了一個短篇《盤絲洞》。鑒于劉以鬯在香港文學界、文化圈中的地位和影響力,說后來《大話西游》的萌芽,始于1963年劉以鬯的一個構思也似乎并不為過。當然,在《西游記》的作者至今仍是文史界公案的前提下,編導們的有持無恐自然是沒人找他們算賬。
金庸好像也總是能趕上“誤讀”的潮流,大的趨勢是,作為報業巨頭的金庸,開連載武俠小說的初衷其實是出于商業目的,而且因為職業習慣,小說里的“政治味”也非常濃??烧l知道一來二去,機緣巧合,他就能成經典。不過金老似乎對改編自己作品的影視劇集一直忿忿,因為編導們雖然沒敢往三級片兒的路子上走,但是如《笑傲江湖》、《東邪西毒》、《鹿鼎記》等,還是“面目全非”的。當然,為了迎合某些淫民的需要,將《射雕英雄傳》改變成“咸濕文學”的版本早已經出現,不過傳閱范圍似乎還只能是網上的黃色文學站點,而且其學術研究價值不大。
《大話西游》的誕生,讓我們體會到了網絡對經典的另一種讀本,它存在的價值往往不是讓人頂禮膜拜,它更大的價值是讓人一次次的玩味其中而不知厭倦。網絡讓一種戲謔成了一種潮流,一種黑色閱讀,或者一種二次創作。在網上最時髦的不是風格,而是方式,網絡文學的寫作方式也往往脫胎于《大話西游》,那種對傳統價值觀的顛覆。從早期網絡坊間流傳的原封不動的拷貝《大話西游》,經過對白后換以人物或換以詞句,到后來的《悟空傳》、《沙僧日記》等比較有影響的網絡文學作品,這種創作自由度極大的方式,似乎已經與擅長“改頭換面”的網絡KUSO族相映成趣,KUSO族更大樂趣似乎在于將一個人的頭像安放在不同的照片中,而網絡文學的“大話”族們,更多的是將“經典”文學人物放置在了自己設置的環境中。在《大話西游》故事后衍生的無數版本就印證了這個道理。
也許這也真驗證了“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那句老話”。而這些故事大多是很好的,有著很嫻熟的敘述技巧以及語言編排,《此間的少年》故事本身的構思也還不錯,就如此慢慢鋪展開來,讓這校園迎來一屆新生,再送走一屆老生,讓你我都曾擁有的校園回憶再一次重來。當然,它也有揭襟見肘的缺憾,始終有小意趣而不見大性情。但如果是在一個陽光充足的午后,找一個靠窗的位置,聽著羅大佑的《童年》,看著《此間的少年》,慢慢消磨懶散而適合懷舊的星期天的時光,倒也不失為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