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卡爾維諾的時候,我曾經以一種“求賢若渴”的心態“請”回了一套譯林的《卡爾維諾文集》。它們現在擁擠在我的書櫥里,依舊是原來硬殼封裝的精美模樣。我承認卡氏是意大利乃至全球一流的文學大師,可是當我希望在《寒夜獨行人》里去找尋類似《悟空傳》一樣的快感時,我才發現我無法用暢銷書的水準來解讀這樣的作品,同時我更加疑惑:當許多思想和讀本以暢銷書的名義大行其道時,它們的流行真的來自于我們的熱愛嗎?
卡氏的熱潮很快就過去了,這時,一些聲音迅速響起,成為我的疑惑的佐證。有所謂文化專家公開表示懷疑,卡爾維諾這樣的現代派怎么流行得起來?其實,我們一直都在追捧著那些我們不能完全讀懂的“暢銷書”,早先有弗洛依德的《夢的解析》,近年是米蘭·昆德拉和黃仁宇。真正的暢銷書屬于村上春樹和池莉,而當我們忽略了米氏小說幽默背后的沉重,黃氏歷史文化表象下的理性觀點,而在村上制造的憂傷青春里反復嘆息,為一本又一本驚世駭俗的書名爭論它的文學意義的時候,就頗有幾分本末倒置的意味。最后,我們還是只能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標題上反復翻新,而停止去咀嚼《萬歷十五年》之外黃氏作品宏大的歷史觀念的時候,我們的激情自然黯然消退。我們對于書本的熱愛成了速食時代的犧牲品,伴隨殉難的還有那些也許隱晦卻深刻偉大的靈感和思想。
這是一場對手不明的拉鋸戰,作者、讀者、書商和市場似乎都要承擔責任,但誰也找不出思想面臨尷尬的原因。各種各樣暢銷的思想和它們的載體的確是在大行其道的,但它們本身卻無力阻止讀者對他們的厭倦和拋棄,這對于那些本身不應該暢銷的書本尤顯悲壯。是我們誤讀了“暢銷”二字,還是我們本身就受到了誤導?書商自然希望售賣那些最生鮮最新穎最有賣點的書籍,讀者自然希望閱讀那些有益的思想充實自己,也希望通過閱讀大家都在讀的書而顯示自己的地位和品位,沒想到兩廂情愿的拼湊也會產生尷尬。在一次次的商業宣傳轟炸中,我們把熱愛交給了市場的策劃者,由他們來炮制我們的感情,什么該愛,什么愛不了,我們也許都不是那么清楚,更遑論愛的持久和深沉了。
宣傳、接觸、熱捧到冷落,在這個一再提速的時代,這也許就是暢銷書的命運。那些本來就應該暢銷的書應該是寵辱不驚了,既然命運如此,不如隨波逐流;而那些被誤會被誤導被強推到前臺的思想家們就大大地冤屈了,他們本該寂寞,卻在熱鬧的浮華中沉浮起落,閱盡滄桑。
我想,書櫥里的卡爾維諾有空我依然會去看看他,但是,我以后會買我真愛的書籍。套用一句廣告就是:愛他,才讓他暢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