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到底是趙傳還是田震首先演唱了這首以《執著》命名的歌,不過,這無關宏旨?!秷讨返母柙~本身就相當“執著”,從中大可看出這位袒露心聲者“對某一事物堅持不放”;我們無法洞悉這“某一事物”到底是什么,但出于對執著者的尊敬,我們多半是把它假想為某種美好的東西,比如遠大前程的理想,忠貞愛情的堅持,等等。我們輕而易舉地忽略了一個對立的問題:如果一個壞人對他的犯罪事業也“堅持不懈”,那是否也算一種值得歌詠的執著呢?
這算是由歌詞引申出的題外話,我們在此略過不提。回到歌曲本身——趙傳和田震,一男一女,年齡基本相差不多,都不是以美麗或英俊取悅觀眾的偶像派,而是靠一聲聲一曲曲扎實的演唱贏得今日地位的實力派,他們倆人對同一首歌的不約而同的演繹,顯然,里面一定有著某些值得我們探究的東西。
田震對《執著》的演繹算是十分到位的,她的嗓音本就具有某種迷人的磁性,在《執著》中的發揮也算上乘,整個歌曲聽上去抑揚頓挫,不乏震撼人心的力量。但如果我們聽得夠仔細的話,也一定能聽出,田震在表達著這種執著的時候,其實也帶著幾許無奈與幾許凄清。這種無奈與凄清所占據的地位,肯定已經超過了因為執著而對未來產生的深切希望。所以,我們可以斷言,田震的《執著》是一種妥協的執著,一種面對人生難題時的凄惶與恐慌交織的執著。她的執著,仿佛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借口,哪怕這個理由很無助,哪怕這個借口很荒唐。
趙傳的《執著》則完全不相同。在趙傳那里,我們聽到的是憤怒,過多的憤怒。這種憤怒的情結使人感覺到,歌者的執著有一種賭氣的味道在其中彌漫不休。憤怒可以帶來力量,帶來激情和過激的誓言,但一旦憤怒消失,我們也有理由懷疑,這執著還會長久嗎?還會像當初許下誓言時預言的那樣亙古不變嗎?
據說,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在于,當他們都遇到了空前的難題時,女人一般會雙手捧面,抽動著肩膀和鼻子說:天啦,我可怎么活?而男人則會雙手握成拳頭,向著虛無的前方用力地揮動著,仿佛那個給他帶來厄運的家伙的鼻子就在他的拳頭下,他會咬牙切齒地說:媽的,我一定要活下去。
從田震和趙傳對《執著》的不同演繹,我們已經可以看出這種基于性別因素而導致的巨大差別。我們無法斷言哪一種執著才是真正的執著,因為在上帝的眼里,一個硬幣顯然不僅只有正反兩面,上帝說要有第三面,它就會有第三面。而人生的態度以及對人生的種種悖論式的思考也有點像上帝,他會給一枚硬幣制造出第三面甚至第四面。田震和趙傳給我們展示了人生硬幣的第一面和第二面,而第三面和第四面,它需要由我們自己去發現,基于這一原因,就連最可憐的人也膽敢自豪地宣布:我是上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