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也是市場交易

高小勇

最近的男女感情市場上有幾宗著名的交易，一是我國吉林一對貧窮得只有感情的艾滋病男女竟然也成全了自己的婚姻；二是荷蘭王子不愛江山愛美人；三是美國CNN在中東的戰地女記者嫁入約旦王室，成了王妃。

純粹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人的行為選擇，會鼓勵一些不美好的行為。比如，現實生活中已經有了大學生把自己的未來當期貨公開用人民幣開價于富婆，也有了女人出巨資委托機構尋找“鉆石王老五”。

荷蘭的弗里索王子因與人權活動家史密特結婚而失去了皇位繼承權，此種選擇的代價極高。以人的選擇行為為研究對象的經濟學，它的基石性定理———需求定律講的就是價格與人的選擇行為之間的因果關系：價格高，需求就小；價格低，需求就大。經濟學就是把人的形形色色選擇行為簡化概括為需求，把影響行為的林林總總因素概括為價格。

價格換一個角度看就是成本。經濟學的成本不是會計成本，而是機會成本，即一項選擇的成本，是為這項選擇所放棄的利益。弗里索王子選擇史密特小姐的機會成本，是要放棄作為王室成員應有的所有利益。

找個大排擋蹲在地上吃碗面，和挑個有空調的玻璃房子吃碗面，是兩種不同的選擇。民工行為受價格約束，就不會選擇空調房間吃面，太貴；白領也不會選擇蹲在地上吃面，還是覺得太貴。只不過白領感覺貴的不是一碗面本身，而是感覺那個蹲下來吃的姿勢很要命、很貴，他丟不起那個面子。同樣一碗面，不同就在于人所面臨的約束條件。

王子選擇美人而沒選擇江山，旁人認為王子的選擇反駁了經濟學，其實反駁的是旁人用自己的價格感覺來代替王子作選擇。王子選擇美人，表明他認為美人比江山“便宜”。

《泰坦尼克號》的女主人公，在寒冷漆黑的大海里，從救生船上跳下，選擇死亡和愛人。死亡的成本和代價當然無窮大，但當災難的約束條件出現了，你必須在生命與死亡之間選擇時，那個女人覺得如果沒有那個男人相伴，活著全都是成本，而與愛人在一起，死亡都是收益。

經濟學界有不少人研究、折騰了一輩子，對經濟學是研究人的選擇行為這一點似乎是不大理會的。經濟學從一個什么角度、用什么來解釋和推測林林總總的行為選擇呢？用價格。而價格并非只是商場飯店里的明碼標價，離開真實世界的約束，是不可以談事物的成本和價格的。

然而，與物理世界相比，人的世界所面臨的約束條件遠不是前者那樣一律和缺少變化。面對同樣一個女人，100個男人大概有100種強弱不同的需求。經濟學講需求，是定義為有支付能力的可觀察的需求，做夢不算需求。盡管，愛情至上主義者強調男女親密主要是感情，這也沒錯，但你總要有支付對方滿意的感情的能力吧。其實，這就是在人類溫飽解決后，日漸復雜和高級化的男女愛情市場，硬通貨常常是合格的感情或其它什么，唯獨錢還不頂什么事。

從交易的角度看愛情，與醫院里醫生把美胸美腿都看成人體器官一樣，的確沒有什么審美可言。其實，交易是一回事；交易是否文明教養，是否妥帖養心，是另一回事。

經濟學認為既滿足需求又沒有成本的事很少，它有句名言“天下沒有免費午餐”。第一，給予是有特定對象的，人心的這種選擇至少是需求精神回報的；第二，即使對方沒有通常的物質財富或名譽地位與你共享，而是感情、甚至只是深情的一瞥，那也是回報，于是交易就完成了。

市場，就是人們互通有無、通過交易滿足各自需求的有形和無形的場所。誰也不會到市場來買已有的東西。從這個角度看，愛情市場的確是上帝造就安排的，男女之間的交換，由最初的交換性別差異，到物質金錢、權力名聲、容貌才能等等，總之如魯迅所說“感情總是要有所附麗的”。

男女愛情生產不同于一些可以分工協作的物質產品生產。比如生產汽車，可以甲生產車門、乙生產車轎、丙來裝車轱轆，分工協作才有效率。感情交易卻不能分工，所有的信息都要自己處理，所有的技術都要自己掌握（如果有技術的話）。也許，正是由于愛情生產的不可分工性質所致的技術進步緩慢，才帶累了愛情市場的發育演進，因此也才讓人感覺那么天長地久。再古老的愛情故事，也會讓已身處今日的人們兩眼潮濕或任淚橫流。

可以說生產感情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家企業，與生產化妝品、生產紙、香水等等產品的企業沒有多大差別，都有供求問題，交易問題，都面臨市場競爭的復雜和詭秘。比如說失戀，從個人角度說，可以看成是感情失業；從企業的角度說，可以看成是感情虧損或破產。但是，男女愛情市場，還有著遠較一般物質商品市場的復雜。我不知道經濟學的分析能否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