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

賣女孩的小火柴

假如那時候的兒童節我說了算，我說什么也不會讓同學們在那天統一服裝，想穿什么都可以，越漂亮越好。想當年大家都穿白襯衫藍褲子戴紅領巾，這三樣東西足夠讓我媽在頭天晚上折騰半宿的，光找著還不成，得熨沒褶了才過關。這么穿衣服惟一的好處是，全班同學站一塊兒，老師想找誰都得費點勁，利于隱蔽。

假如那時候的兒童節我說了算，我就辦篝火晚會。小時候我老盼著學校能點著了火讓大家一塊兒玩，但校長老怕出事。終于在我四年級的時候辦了一次，可因為晚上突然起風，就草草收場了。想想篝火晚會多有意思啊，那時候天上還是有滿天星斗的吧，可惜小時候不懂事，也沒認真看過。

假如那時候的兒童節我說了算，我就在那天讓全校老師都來當學生，過過我們的日子：生字詞，每個抄十六遍，看語文老師手酸不酸；數學題估計難不住數學老師，但我也可以把口算比賽的氣氛搞得像是一語定生死，讓老師也嘗嘗心臟狂跳的滋味；體育老師，我要是用奧運會冠軍的標準來要求你，你是不是也會哭？老師們呀，你們也是做過學生的，為什么就小能和我們這些現在的學生站在同一條戰壕里呢？非得和家長串通一氣，當年，你們的老師找到你們的爸媽的時候，你們是不是也腿肚子轉筋呢？

假如那時候的兒童節我說了算，我會在那天讓所有學習不好的同學當班干部受表揚。我一直都知道，很多學習不好的同學心地都特別純潔，只要老師和別的同學對他們稍微好一點，他們馬上就有進步。可老師就不知道這些，他們就會按照學習成績安排座位，“好同學”一組，“壞同學”一組，結果兩個組的同學都別扭。

假如那時候的兒童節我說了算，我才不在晚會上唱革命歌曲呢，什么《太行山上》啦、什么《抗日軍政大學校歌》啦，音樂課上唱唱就算了。兒童節呀，這么苦大仇深何必呢？我也不參加優秀同學才能享受的游園會，因為優秀同學之間往往不是好朋友，還多多少少有點“仇”，我寧可自己到野地里玩去，或者就在家坐著看書也成。

假如那時候的兒童節我說了算，我要在最正式的場合用最正式的語言以最正式的方式告訴所有的大人，請讓我們自己過自己的節，你們最好少插手。你們為我們過的這些節日，都是讓我們為了高興而高興，最終目的是讓你們高興，是你們讓我們哄著你們玩。我覺得，這是欠妥的。

【原載2004年5月30日《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