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銀
翻開所有關于張亞勤的報道,你都會發現,里邊記載的文字雖然版本不同,卻都是關于一個年輕的世界頂級科學家和管理者的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如果說張亞勤的經歷是一個神話,那么這個神話足以取代任何一本書籍,成為國內外天才成長的標準模本。
少年班里的成材典范
故事似乎應該從1978年說起。當時,年僅12歲、對什么都還弄不明白的張亞勤從1300多名競爭者中脫穎而出,被著名的中國科技大學招收為首屆少年班學生。少年大學生這個新鮮的詞匯對于當時的中國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帶有神話色彩的光環,每天都有許多人到大學里看望這群“穿著開襠褲的天之驕子”。報刊雜志的記者們也常常光顧這個特殊的人群。在那個年代,關于科技大學少年神童的報道,往往成為報刊雜志最為吸引人的新聞。但不管到學校來采訪的記者多么精明,都從來沒有人采訪過張亞勤。這是因為他實在太小了,以至于記者們潛意識里根本無法把他和大學生聯系在一起。
當時的科大校園里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這位來自山西太原的當年中國最年輕的大學生個子實在太小了,以至于他進出大學校園時,大家都以為他是旁邊附小的小學生。次數多了,科大門衛室的大爺開始有意見了,有一次,他逮住了小亞勤:“娃兒啊!你們老師怎么也不管管你?要乖一點,不能常常逃課跑到這里來玩,現在不把你們小學的課本學好,以后就沒有機會到這里來讀書了哦!”
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大學生”,卻取得了令見多識廣的科大教授們驚訝的成績。當多數同齡人剛剛開始準備考大學的時候,當多數校園里的同齡人還沒來得及習慣食堂飯菜的時候,19歲的張亞勤已經開始準備關于計算機通訊方面的研究生畢業論文了。
此時的張亞勤也許并沒有想到,14年后,當他再一次回到母校的時候,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多么熱烈的一種情景。1999年3月,張亞勤回到母校,母校把歡迎他的活動搞成了一個盛大的慶典。許許多多的老師和學生向他涌來,涌動的人流甚至把禮堂的大門都擠破了。熱烈的掌聲把校門口等著拉客的出租車司機都吸引了過來,“從來沒有見過這里這么熱鬧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至今說起那次活動,張亞勤都還記憶猶新:“那情景讓我很感動。”
偶然的撞車事件和唯一的滿分博士論文
科大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張亞勤的才氣就已經引起了一萬多公里以外的衛星通訊、無線電通訊領域的泰斗———匹克霍茲教授的注意。在這位科學家眼里,這個19歲的中國男孩表現出來的特有的科學天分和勤奮踏實的品質似乎已經暗示了他將來不可限量的成就。他馬上做出反應,極力鼓動張亞勤到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于是,1986年,20歲的張亞勤遠涉重洋來到了美國。
在美國讀書的這段時間,全新的教育方式激發了張亞勤所有的潛能。他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看完了同學們兩三年才學完的課程,然后一下子撲到了教授的國際衛星研究課題上來。很快就憑借他的技能和天賦解決了幾個關鍵性的難題,讓同學和導師驚訝不已。
在別人的想象中,這樣一個“天才”一定是一天到晚捧著書本狠勁地啃,但事實并非如此。那時候的張亞勤和女朋友兩個人常常整天出去玩,開個破車到處跑,從華盛頓開到佛羅里達,中途舍不得住酒店,而且老吃快餐。因為張亞勤是學生會主席,天天搞活動,跑前跑后,忙得不亦樂乎。每當國內有企業代表團到華盛頓訪問時,他就去接機,是機場工作人員熟悉的“免費中國司機”。
就是這樣一位“好玩分子”,在博士畢業的時候又做出了一件被載入喬治·華盛頓大學史的傳奇故事:博士論文都做了一大半了,忽然得到通知,同一個題目別人已經做過了。沒有辦法,只好改題目,從頭來過,這時時間也花去了一大半了,但即便如此,張亞勤還是給當地的報紙制造了一個轟動性的新聞,華人學生張亞勤做出了喬治·華盛頓大學歷史上惟一的一個滿分博士論文!
最年輕的院士和美國總統的賀信
奇跡還在延續。1997年,畢業后進入美國四大研究中心之一的Sarnoff公司多媒體實驗室擔任總監的年僅31歲的張亞勤,被選為美國電氣和電子工程師學會院士。這是世界電氣和電子學研究領域的最高學術榮譽。而張亞勤也成為了此協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士。
兩年后,張亞勤再次成為焦點:1999年1月,因為他的杰出成就,美國電子工程師榮譽學會決定把1998年度唯一的“杰出青年電子工程師獎”授予張亞勤,這是國際電子工程巨匠級的人物才有可能獲得的一個重大獎項,而張也成為了第一個獲得該獎項的中國人。
為此,當時的美國總統克林頓專門給張亞勤發來了賀信,祝賀他獲得這個崇高的榮譽:“祝賀您獲得1998年杰出青年電子工程師獎。您領會了勤奮和承諾的真正意義。對于我們來說,任何成功都離不開辛勤的工作,我對您所取得的突出成績表示衷心的祝賀。您的成就無疑也是對大家的一種巨大鼓舞。”
的確,在美國計算機領域甚至工程界所有來自大陸的中國人中,無人能與這位傳奇的年輕人一較高下。張亞勤也很自然地被認為是美國華人的驕傲與傳奇。
比爾·蓋茨也露出了贊許的笑容
在當選為IEEE院士的第二年,張亞勤接到了一個越洋電話。很快,他就接受了剛剛當上微軟中國研究院院長的李開復博士的邀請,正式加盟微軟中國研究院。
在微軟的一次高級會議上,面對比爾·蓋茨,張亞勤率領研究院成員對半年來所做的工作進行詳細的匯報。蓋茨一開始對這議題中的某些問題不太懂,他聽得十分認真。此后,蓋茨不斷地向張提問題,原定一個小時的會議也被延長到了一百分鐘。
會議結束時,向來不輕易稱贊人的比爾·蓋茨拍了拍張亞勤的肩膀,滿臉微笑地說了一句:“你做了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工作。”
兩個月后的1999年1月15日,加入微軟剛滿兩年的張亞勤開始接替李開復擔任微軟中國研究院院長兼首席科學家。
IT=IQ+IP
在微軟亞洲研究院工作的五年時間里,張亞勤出色的科研和管理才能讓比爾·蓋茨和他的同事們再一次感到驚訝。微軟曾組織總部高層到亞洲研究院進行參觀。當比爾·蓋茨他們走進希格瑪大廈的微軟研究院時,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和別的研究院相比,這里更像是一個新奇的科幻世界。研究院里會議室的命名令人過目難忘,比如光子、量子、基因鏈、DNA、火藥庫等等,足以讓人瞠目結舌。研究院里每個房間都掛著一塊碩大的“白板”,甚至在休息大廳和會議室,干脆就用“白板”來作為墻壁,拿起筆,你就可以直接在上面書寫了。這些白板上一般都會寫著許多莫名其妙的段落、公式,甚至只是一個誰也看不懂的字。而這些“杰作”正是員工們開會或休息時腦海里一閃而過的靈光。
微軟的人都說:“亞勤感性、率真。身上沒有盔甲,不需要戒備。”和他在一起,同事們都不必有任何戒備和壓力。他可以“容忍”下屬的一切古怪的念頭。有一次,一名同事跑來跟他說:“張,我知道你每天都在電腦上寫些什么,我從外邊偷偷地進入公司的系統,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口令、密碼。”張亞勤聽了,嚇了一跳,但也不責怪他,只是從此更加注意文件保密和系統安全方面的研究了。
每隔幾個月,張亞勤就會讓員工們把手里的活放下,然后把他們拉到風景優美的旅游地進行訓練。與其說是訓練,還不如說是“說話”,在這幾天里,同事們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自愿分成幾個小組,然后開展討論,話題很廣泛,大家感興趣的都可以。張亞勤會很認真地對同事們說,“這個時候,你不必有任何限制,可以說任何你想說的話,當然,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把我罵一通。”
“你雇來的同事都存在著巨大的能量,這個能量怎么去釋放,怎么去轉化,這是管理者的方式問題。首先,一定要對他們有很強的信心。第二,公司需要一種文化氛圍,使大家去合作。這個合作不是平常只講一講的合作,而是讓他真實感覺到,合作后產生的合力一定大于分散的力量。”
正是通過這些方式,張亞勤和他的團隊可以得到很迅速的提升,無論是彼此的信任還是相互之間的默契程度。研究院的同事都知道張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如果沒有人才,微軟亞洲研究院將不復存在。如果5年之后我仍然是這里最資深的人、最有名的人,那就證明研究院的失敗。”事實的確如此,兩年前進入微軟的同事,現在大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在張亞勤看來,IT企業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人才和知識產權,他把這寫成一個公式:IT=IQ+IP。IP是知識產權“Intellectual Properties”的縮寫;IQ本意是智商,張亞勤用它來代表人才。在他看來,IT企業的競爭優勢更多地體現在智慧資源而不是物質資源上。對于一家研究院,人才幾乎就是一切了。
一天24小時都有樂趣
張亞勤是一個熱衷于工作但又絕對懂得如何“享受工作”的人。每天清晨,這個充滿朝氣的青年男子都會很準時地出現在“星巴克”門口。店員們早已習慣了他的作息時間,每天一大杯的“奶特咖啡”在他走進店門的前幾分鐘已經開始制作了。
從星巴克出來,打開車門,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翻看剛郵寄過來的《華爾街日報》。到辦公室的時候,恰好是早上九點。帶拐角的長形辦公桌旁放著一個竹籃,里面裝著餅干、薯片之類的零食。墻邊書柜的空格里擺著太太、兒女的照片,洋溢著溫暖。
“我每天盡量爭取兩小時一個人自由思考的時間。這種時候,不希望別人打擾我。”這位院長兼首席科學家知道如何才能最有效地處理管理與研究之間的沖突,沒有人比他做得更好了。
這個有著溫和聲音和文雅的外表的年輕人,有著不同于一般人的細心和平和。一起外出的時候,他會很細心地讓你先選擇座位;交談的時候,他也總能看似不經意地“檢查”你杯子里的水,然后請助理甚至自己站起身來幫你添。這是一個熱心上進的年輕人,在他的言談中,你感覺不到任何與坎坷、消極相關的字眼。他喜歡直白與不回避的方式,但卻幾乎從未在與他交往的人中得到過微詞。
“我從不會要求自己今天一定要做什么,明天一定要怎么樣。人生短暫,生活中最重要的是首先要有足夠的樂趣。一個成功的人并非僅僅是事業上有所成就,而應當是真正懂得享受的人。”
“我經常聽人說,今天是星期五了,馬上就可以回家,真是太開心了。他們每天工作8小時,換回的就是一天幾個小時的樂趣,我覺得這個交易太不合算了。最理想的狀態是24小時都有樂趣。”
或許,對于張亞勤來說,“24小時都有樂趣”正是締造了他商界傳奇的全部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