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孝嚴６０年漫漫歸宗路

頭寮謁靈 新年向父親稟告家中喜事

跨進2004年，認祖歸宗一年多的章孝嚴先生與蔣家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蔣氏家族也漸漸認同了蔣經國先生唯一還健在的兒子章孝嚴的身份。

2004年元月13日是蔣經國先生逝世16周年紀念日。臨近中午，章孝嚴先生以蔣家人身份率家屬趕往桃園縣大溪鎮頭寮謁陵。他恭恭敬敬地向蔣經國的陵寢鞠躬、獻花、默哀，并向父親稟告了長女章蕙蘭與李幼喬喜結良緣的好消息。

前此不久(2003年12月12日)，章孝嚴先生的大女兒章蕙蘭與名導李幼喬在臺灣君悅飯店舉行婚禮。國民黨主席連戰擔任證婚人。親民黨主席宋楚瑜、立法院長王金平、臺北市長馬英九和蔣家人都是座上貴賓。作導演專業的新娘章蕙蘭，特意為自己的婚禮訂作了一個精美別致的結婚蛋糕。豐盛的婚宴席開了 50桌。蔣經國的兒媳蔣方智悅雖未前來，但她送來的花籃明顯地擺在喜宴會場的門口，特別引人注目。

在這喜慶之時，章孝嚴先生想到自己終于成為蔣家的一員，真是百感交集。

蔣、章之戀 蔣介石早已“認”雙孫

20世紀30年代，蔣經國自前蘇聯回國不久，就來到江西贛州擔任贛南行政督察專員，并在此地與章亞若相識相戀。

章亞若，江西南昌人氏。她在南昌上中學時就文采出眾，歌舞俱佳，時稱“?；ā?。1940年，蔣經國因工作關系相識了雍容華貴、秀外慧中且有不幸婚史的章亞若。不久，章擔任蔣經國接見民眾時的記錄秘書，兩人漸漸走進了相互的感情世界。蔣繁忙時，亞若也會像保姆一樣照管蔣與蘇聯籍的妻子蔣方良所生的兒子孝文、孝章。自有了這位紅顏知己的相助，蔣經國感到了精神上的溫情和安慰。兩人互盟心志，視為終身‘伴侶。蔣經國還把自己珍藏的最秘密的《留蘇日記》手稿讓章亞若閱看，讓她共同品嘗自己生活歷程的苦難和歡樂。為了表示心跡，蔣經國把母親毛福梅生前最喜愛的一床繡有鴛鴦圖案的灰色絲質被面送給章亞若，作為愛情的信物。

后來，章亞若有了身孕。在蔣經國的安排下，章氏離開贛州到桂林，住在貍獅路。1942年正月27日辰時，章亞若在廣西省立桂林醫院婦產科產下了一對不足月的男嬰，這便是孝嚴、孝慈兄弟。蔣經國接到電報后高興地趕到桂林。章氏看著經國和一對新生兒子，激動得淚花閃爍。在一旁看護的姨妹章亞梅也快樂地指著這雙嬰兒對蔣經國說：“看你這兩個兒子，又瘦又小，像小貓咪一樣?！庇谑?，大貓、小貓的諧音便成了孝嚴、孝慈的乳名：大毛、小毛。

消息傳到宋美齡那里，做祖母的她也感到無比歡喜。不久，蔣經國將實情面告父親。蔣介石聽了連聲說：“好，好好地照顧他們母子，暫時千萬不要張揚，注意!”不久，蔣介石還帶話，要把大毛、小毛按蔣氏宗系的排行取名，像孝文、孝章一樣，取“孝”字排行。因此，這對兄弟最早的學名是：蔣孝嚴、蔣孝慈。

盡管經國先生和章亞若愛得如此山盟海誓，但在章氏去桂林生產時，蔣經國仍有所顧慮，謊稱她是去桂林嫁人結婚?？墒悄切o論是對蔣府“愛護”的或敵視的，都時時刻刻在關注這件事。嬰兒出生半年多時，章氏就被在贛南專署任掛名秘書、實際是特務的黃中美用毒針殺害。第六戰區情報主持人張振國受命親自拘捕并審問了黃中美。黃中美供出了自己膽大妄為、自作主張，用毒針害死章亞若的行為。其動機竟然是出于“忠誠”，以致蔣經國聞訊后，雙手顫抖，悲戚凝噎，仰天長嘆。兇犯不久被槍決。

蔣經國在萬分悲痛之后，只好把大毛、小毛送往江西萬安，交由外婆周錦華撫養。后來，外婆又把兩外孫帶到老家南昌。在大毛、小毛3歲多時，為了避免不測和麻煩，大舅章浩若以父親的名義為孝嚴、孝慈報了戶口，并把蔣姓改為章姓，孝嚴的出生日改為1941年5月20日，孝慈的出生日改為1942年1月24日。

其實，蔣家也“認”了章亞若這位未過門的夫人。亞若被害后，蔣經國派專人前往桂林辦理喪事，將章亞若的遺體安葬在桂林效區鳳凰嶺腹地。墓碑上刻著“蔣門章夫人諱亞若之墓”，右下方寫著“貍兒、獅兒敬立”。貍兒是孝嚴，獅兒是孝慈。

章孝嚴和章孝慈的身世雖然云遮霧繞，若明若暗，但蔣經國和蔣介石早就在家內秘密“認”了這雙子孫。每當關鍵時刻，蔣經國總要對這雙兒子暗暗表示親切的關愛。這是因為蔣經國對章亞若這位紅顏知己、事業伙伴有著繾綣的深情和歉意。1949年，章孝嚴的外婆周錦華帶著他和弟弟章孝慈，還有二舅瀚若，大舅母(養母)紀琛以及大哥修純等家人離開南昌，經廈門，與蔣經國的至交王升的家眷一起漂洋過海，乘船到了臺灣，住在新竹東門中央路15號。待家中安頓妥當后，大哥和大舅母返回南昌。從此，人各一方常相思。

為了保護好孝嚴兄弟，蔣經國更加謹慎小心。即便是在臺灣，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得委屈章氏兄弟隱居鄉下。1961年2月，辛苦撫育兄弟倆成長的外婆仙逝，臨終前也未向兩外孫說明父親是誰。直到年底，章孝嚴和弟弟才從王升那里，得知親生父親是蔣經國。從此，蔣孝嚴兄弟開始了漫長的歸宗路。

尋根之旅 漫漫歸宗路不易

1975年4月5日，蔣介石去世。時任臺灣駐美國“三等秘書”的章孝嚴匆匆返臺奔喪，這才在一些高層人士中顯露內情。

1987年，蔣經國在彌留之際，與章孝嚴、章孝慈進行了遷臺后的第一次私下晤面，父子得以相認。但在公開場合，蔣經國仍未確認。即使經國先生長逝，章孝嚴兄弟也未能進入蔣氏家祭的行列。

蔣經國去世后，臺灣“官方”公開承認了章氏兄弟為蔣家后代的地位和身份。祖母宋美齡也熱心地為融合蔣家第三代的手足親情一陣忙乎。有人對蔣孝武說：“你和章孝嚴現在是情同手足啊!”蔣孝武“更正”說：“不是情同手足，而是本來就是手足!”兄弟間也經常來往互訪，相處無問。據說蔣孝武生前也頗關心章氏兄弟認祖歸。宗的事。后來，孝文、孝武先后英年早逝。在兩位哥、弟的葬禮上，章氏兄弟均以“家屬”身份出席。

為了找到認祖歸宗的法律根據，2002年，章孝嚴在廣西桂林醫院找到了自己和弟弟孝慈的出生證明，并確定了自己的生日。蔣經國的生前親信王升也出具證明，證明曾代蔣經國撫養章氏二兄弟，蔣經國盡到了父親的義務。

2002年6月底，離別南昌已半個多世紀的章孝嚴攜夫人黃美倫女士第一次返鄉，以證明自己別有所生。這里是章亞若的故土，也是章孝嚴兄弟童年生活的家鄉。6月30日，章先生和夫人前往南昌新建縣看望大哥(表哥)章修純全家，兒時分別，今日才得以相見，兄弟已是鬢發染霜，怎不悲喜交集。大哥章修純將珍品——大姑章亞若的瓷盤畫像送給弟弟時，孝嚴面對生母清秀的面龐，禁不住淚水傾瀉。

孝嚴夫婦還探望了當年經網先生在贛南工作時的舊屬、現已86歲高齡的徐浩然老人。徐老先生既是蔣經國和章亞若情緣和孕育明珠的歷史見證人，也是在世不多的經國先生舊部的親隨者。

7月1日，章孝嚴夫婦從南昌來到廬山觀光游覽，下榻在廬山賓館。在廬山參觀的第一站是聞名中外的“美廬別墅”。在上世紀20年代至40年代的漫長歲月里，蔣介石和宋美齡經常在“美廬”辦公、生活、接見中外要人。別墅的工作人員向章孝嚴夫婦作了認真詳細的講解。不知是心中沉重，還是對仙逝的祖父的復雜感情和遠在美國的105歲的祖母的思念，章先生認真聽著，默默看著那些穿透歷史風塵的珍貴文物，沉思無言。

第二天，孝嚴夫婦饒有興致地游覽了含鄱口、植物園、仙人洞等景點。所到之處，認識章氏夫婦的游客都禮貌地向兩位問好。路過廬山圖書館舊址時，章先生似乎看到了父親的身影……

1938年8月，廬山孤軍雖被日軍團團圍住，但在總指揮、贛北游擊司令楊遇春少將和保安第三團團長胡家位的領導下，廬山守軍對日軍進行了猛烈的打擊，艱難地守住了陣地。8月下旬，時任江西省保安處少將副處長的蔣經國冒然潛赴廬山慰問抗日壯士。當時蔣經國和胡家位兩人同住在圖書館一間房內，每晚商量軍機大事。大約一個星期后，蔣經國在下山的頭一天，還到五老峰上集合兩團營長以上軍官親自主持了升旗儀式，并發表了鼓舞士氣的講話。

章孝嚴回臺后，臺灣民政部門對其收集的法定證據作了認真的審閱，在2002年12月12日把寫有父親蔣經國、母親章亞若的新身份證頒發給了章孝嚴，新身份證上面仍然稱姓章。究其原因，章孝嚴先生感慨地說，因經國先生的結發妻子蔣方良仍然健在，所以不能不考慮這位老人的心理感受，等蔣方良百年之后，他才把姓氏改為姓“蔣”。而更改身份證主要是尊重歷史和完成父母的心愿。

2003年7月26日，章孝嚴先生和夫人黃美倫女士從香港飛抵桂林。27日，他們前往鳳凰山母親章亞若墓前拜祭。墓前兩側新修了兩個小亭，分別取名“孝嚴亭”、“孝慈亭”。上午9時，在莊嚴的《慈母頌》、《世上只有媽媽好》的樂曲聲中，章先生傾盡衷腸地朗誦了《祭母文》。這次，他還將母親之墓名正式改為“蔣母章太夫人之墓”。

7月28日，孝嚴夫婦坐飛機來到寧波。29日，前往奉化溪口蔣氏故居“豐鎬房”。夫婦二人走到蔣氏供奉祖先牌位的“報本堂”，面對列祖列宗，恭敬地行三跪九叩之禮，向先人稟告孝嚴、孝慈兄弟已成功認祖歸宗。禮儀完畢，章孝嚴又來到陳列廳，墻上懸掛的蔣氏譜系中，已把他和胞弟孝慈及其夫人、子女列入在內。夫婦倆在譜系圖前合影留念。隨后，章孝嚴先生提筆為蔣氏故居題詞：情系故鄉，真理永存，孝道無價。落款：蔣孝嚴 2003年7月29日。孝嚴夫婦還在摩珂殿向毛太君墓敬禮、獻花、上香。

2003年10月，宋美齡辭世，章孝嚴與夫人黃美倫托臺灣駐紐約代表處處長送去了署名花籃。

60年的漫漫歸宗路，可謂甜酸苦辣盡嘗，正如章孝慈赴廣西桂林為亡母掃墓時寫的《祭母文》中所言：“……播遷臺島，潛隱鄉居，饔飧不繼，清貧自持，身世守口，兄弟莫知……”。如今，“溪口青山依舊，先母魂歸蔣家，歸宗之路維艱，孝心終于獲報?！闭媸牵簳r時盼歸家，步步喜和憂，血濃似水情，化作熱淚灑。